顾玉潭唏嘘,果然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天之骄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流放之路上。
“消息传回京中,颖贵妃动了胎气,她怀孕已有七个月,在产房中挣扎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却是个死胎。来不及为刚刚夭折的孩子哀痛,她便急急跪在御书房外,请求先皇彻查四皇子之死。”
顾玉潭鼻子有点酸酸的,即便她前世还没来得及做母亲,但是同为女性,大儿子刚刚死在路上,怀了大半年的孩子却还未出世就已夭折,她该有多痛啊。想必那个时候,她是将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到自己唯一的枕边人身上了吧,可惜,按照历朝历代的传统,她的枕边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男人。
想到这里,连顾玉潭都没发觉自己唇边挂着的那丝凉薄的讥笑:“老皇帝想必是没能让她如愿的。”
谢崇椋吓了一跳:“玉潭!”
顾玉潭醒觉,知道自己刚刚言出无状。她苦笑着认错:“是我大逆不道,还请谢公子海涵。那先皇可有为颖贵妃和四皇子伸张正义?”
“正义?”谢崇椋也语气晦涩,“当时京中人人言说的正义,便是四皇子为先皇后胎中早死的嫡子偿了命。而天命难测,颖贵妃产下死胎的第二日,陇右便忽降甘霖,这下流言更是有了新的转向。”
“京中人人皆说,颖贵妃产下的那个死胎,便是妖孽。妖孽一死,灾荒自然解除。而先皇本来还对颖贵妃留有余情,不忍惩罚,可是偏偏就在同一日,本已停建了近半年的摘萼楼忽然倒塌,砸死了路过的二十余名百姓,其中还有原靖安侯府的一位庶子。”
顾玉潭听着后背发凉,这似网织一般的阴谋,笼罩得让人喘不过气,即便她不是当事人,也直觉得头皮发麻。
“而那摘萼楼的设计者,”谢崇椋面色凝重地看向她,“令祖父便是其中之一。”
顾玉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砸昏了,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顾老爷子被富商请去设计的建筑,真是这牵扯了一大堆皇家是非的摘萼楼?
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到底是被砸死的,还是被害死的,还真不好说。毕竟摘萼楼都已停建了近半年,顾老爷子却还没回到家中,只怕是被有心人扣留了。那他的死,到底是为了掩盖怎样的真相?
“那几年之后,我父进京赶考,却也在殿试前突发急病。这可能也与当年旧事有关,是吗?”
谢崇椋这次却摇摇头:“这我不能肯定。但是却有一事要告知你,当初摘萼楼的设计者,除了有令祖父,还牵扯到邺城苏家与坞城卓家,他们两家的小公子,后也与令尊同年进京赶考,且都在春闱中名列前茅。”
“该不会,他们也出了意外?”
“正是。一人在外出赴宴时失足跌入湖中,直到第二日才被发现。另一人在登山途中遇到了虎狼,被咬得不成样子。只有令尊一直闭门不出……”
“所以就只能暴毙而亡?”顾玉潭心中又是悲凉又是愤怒,即便她从未见过这位父亲。可真正见识了这个年代的草菅人命,她才更觉得无力至极。
谢崇椋认真看向她:“玉潭,我知你心中难以接受。可是你要明白,令尊之死如果不是意外,便说明始终有人盯紧了你们顾家。我不敢说今日的街头刺杀是否与此事有关,但是我希望你日后定要小心谨慎,务必珍重自身。”
顾玉潭心中沉重,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穿越,竟然还带着这种地狱难度的任务,便是要好好活着,可能也不被允许。只是她有一事不明。
“可我父亲并不是祖父唯一的儿子,我也不是顾家仅剩的血脉。如果祖父当年真的牵扯到那场变故中,为什么背后的人,却只盯着我们这一脉?”
谢崇椋反问:“你几位叔伯,可有出仕为官者?”
顾玉潭一懵,还是老实回答:“不曾。”
据母亲所说,那些叔伯甚至如今都不住在丹县,只是回乡下去做个小地主。
“那你的众位堂兄妹,可有也同你一样读书科举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