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传证人!”
堂下钻出一人,低头走到崔景身边,跪伏答道:“拜见御史大人。”来人正是魏悠那日使唤去抄书的小吏。
“你说说,崔景受伤那日,你见到了什么?”
“回大人,那日魏修撰与崔检讨起了口角争执,便扬臂将手中未燃尽的铜盆倒扣在了崔检讨手上。”小吏答道。
罗良翰继续道:“证物何在?”
堂外杂吏送上一烧痕尚新的铜盆,答道:“大人,这是我们在魏悠官舍外发现的。”
“这便是你要的证人证物。魏悠,还有什么话可说?”
魏悠扫了一眼铜盆:“罗大人,我一修书史官,平时惧火还来不及,怎会主动烧火?这铜盆原本是崔景烧毁我书稿用的,并非下官之物。”
“他为何烧你书稿?”
“盖因嫉妒下官之才。”魏悠凉飕飕地答道。
罗良翰眉头皱得更深了:“崔景,你作何解释?”
一直闭口不言的崔景认真地行完一拜礼后,才开口道:“下官从未做过此事。魏大人刚上值没几天,便已快补齐半月以来其余人的进度。若下官真烧了他的书稿,现下他便不可能赶上进度。”
“刚上值?距离传胪大典已过去快一月了,魏悠,你怎么回事?”
“下官身体不适,拖了几日。”魏悠斜睨一眼旁边快把身子压低到地上的崔景,心下冷笑,她不眠不休赶了几日的书稿,到崔景口中竟成了证明她有罪的证据。
早知当初她就不该心软。
罗良翰对着魏悠上下打量,见他身子骨利索,心中不屑,继续审理:“上证物!”
杂吏将魏悠书案上所有的纸张与线装订本呈上,罗良翰粗粗翻阅几页,心下有些惊讶。原以为这魏悠是个懒怠自大的鼠辈,没想到学问如此精深。
“魏悠,根据翰林院的名册,你仅到值五日。而如果按你所说,崔检讨受伤时烧毁了你的书稿。三日之内,如何写得出整整两册的史书,其上甚至还有批注与详解。”
“为何写不出。下官的灯油是翰林院里耗得最快的,只要足够勤勉,并非毫无可能。”
崔景又行一礼,朝罗良翰道:“大人,魏修撰虽确有真才实学,但下笔极慢,三日之内必不可能修完两册。”
“魏悠,可有此事?”
“回大人,下官并非下笔慢,只是……”不等魏悠说完,罗良翰便已有些不悦,打断道:“本官说什么你都要反驳。来人!上纸笔,我倒要看看你写得究竟有多快。”
言毕,杂吏们迅速抬出了一桌书案搁到魏悠面前,她没得选了。
魏悠数过笔架,挑出一只狼毫笔,沾染墨水后扶臂下笔。然而由于多日以来一直赶工,她的手腕早已酸涩得难以支撑,小臂也微微颤动,速度不仅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极慢。
罗良翰使人撤下书案,开口道:“魏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下官日日赶稿,手腕脱力,故而才慢了些。大人,会试时您当过我的收卷官。那时我是全场第一个交卷的,大人记得否?”魏悠从容对答道。
罗良翰回忆了一番,缓缓开口:“本官记得,那时确有一个后辈早早交卷,穿的一身……”
“下官当时穿的是云锦长衫,腰间佩了一块蓝玉坠子。”
“没错。确实如你所言。既如此,那这一点便无从质疑了。”
崔景见情况不对,连忙圆回自己的话:“大人,或许下官记错了。但魏大人才虽高,也不至于三天之内便能补齐史稿。”
魏悠:“金元辽史,下官烂熟于心,甚至可以倒背如流,罗大人这一点可随便验。”
崔景心下大喜,略些佝偻的身躯微微抖动,他铺垫许久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等罗良翰开口,他立马质问魏悠:“魏大人,上一版元史仅耗百天,只因皇上不喜元人暴虐,且元乃外族之邦,故而草草抄撮整合后便不再过问了。
魏大人却能将前朝之事倒背如流。他人温书读四书五经,魏大人读的是什么?难不成你心底仰慕成吉思汗之辈,忘了皇上开国之功,百姓疾苦,所以才对前朝如此熟悉?”
魏悠愣在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微颤的右手拧握成拳。
崔景终究还是说出了她最不愿听到的话:“罗大人,莫忘了开国时魏秀林私修史书之祸,当年血洗翰林,还牵连了不少朝中大臣。千万谨慎决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