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就在我手下做事……想到这,李承策焦躁地揉了揉眉心——没想到他们这样糊涂,为几千两银子,说要让家人过更好的日子,没想到搭进性命。他们就没想过自己死后,家属更无依无靠。
李承策:“在狼卫调取物证人证时,扬州盐政使苏临远拒门不出,狼卫将事上报后守在苏府外,之后苏府突然走水,阖家一百三十五口人,只有一人幸存,是盐政使小儿子苏鹤遥的奶娘,只有她的尸体没被发现。狼卫猜测,奶娘当天恰巧回家所以逃过一劫。但臣觉得,苏府的幸存者不只一人。”
脸侧的发丝在他脸上交织出阴影,李承策沉声道:“下级官员看视现场,请仵作验尸后发现本该是苏临远小儿子的尸体,与他本来年纪对不上。那孩童的焦尸虽身高与苏鹤遥相仿,也是男童,但推断骨龄已有八九岁——那奶娘自己的儿子正巧这般年纪。”
“你是怀疑奶娘用自己儿子换了主子家的儿子出来?”
“此事还待后续查证。”
皇帝的手搭在榻扶上,三根手指依次,无意识地哒哒敲在扶手上。他微仰起脸,目光放空,像是回忆起什么事。
终于,哒哒声停了。皇帝状似无意道:“朕记得,这苏临远当初是皇后的父亲举荐,才当上了盐政使这个好差使。起初也是个兢兢业业的人呐,朕第二回南下巡游,就住在苏临远家中,他招待得处处周到,想来为朕耗尽心血,费了不少银两。”
李承策没有回答。他知道帝王多疑,皇帝本来就忌惮皇后父亲安国公的外戚身份,突然提起他和苏临远的师生关系,就是对安国公的猜忌更重了几分。
皇帝叹了口气,“这苏临远也曾是个好官,既然人已经没了,就给他留些体面。靖抚司把证据呈交大理寺时,就说盐政使苏临远引咎自焚,把他贪的这一页划掉吧。”
“至于他那小儿子,查一查。若找到了免他连坐之罪,不必充为奴役,就让他做个布衣百姓。若找不到,就罢了。”
“陛下仁明。臣领命。”
皇帝将目光落在李承策身上。
他这个二弟,自从他登基以后,始终恪守君臣之礼。不仅是在朝廷百官面前,即使太极宫中没别的官员,一言一行也有人臣的自觉。
皇帝虽然满意李承策这一点,但他谨言慎行,情绪不外显,让人摸不透他想要什么。皇帝不怕那些明面贪婪弄权的官员,看得见欲望,反而方便他拿捏驾驭,唯独李承策,让他始终不能安心。
皇帝感觉颅内隐隐作痛,像是头痛症又发作了。
他疲惫地按着太阳穴,不动声色地收敛情绪,埋怨道:“这宫中又无外人,承策,别老是这么拘束。”
李承策心中一动。他其实已经发现,与皇兄在一处时多谈论朝廷机要,已经很久没叙过私事,但身为人臣,理该为皇兄分忧解劳,所以他从不曾提起。
皇兄这番话,令他被军事公务打磨冷硬的心泛起温情。
李承策正要开口,这时太极宫的侍监匆匆来报,“禀陛下、王爷,藏书楼的人来报,说是四皇子与小世子因事发生口角,现打起来了!”
李承策锁眉,语中隐含怒气,“剑棠顽劣,都是臣弟疏于教育,让他越来越没规矩!”
皇帝头痛欲裂,言语丝丝泛着凉气,“皇后呢?身为六宫之主,既然朕后宫由她说了算,就让她去处理!”
宫侍领命连忙退下。
皇帝刚站起身,忽然一阵眩晕,一个踉跄朝后退去,又跌坐回龙榻上,紧紧按着扶手。
李承策忙上前搀扶兄长,疾声传唤太医。
片刻后,陆太医提着药箱随宫人一路小跑入宫,他连衣冠都来不及整戴,跑得满身是汗。
李承策忙道:“虚礼免了,快来看陛下!”
皇帝一张脸白似纸片,毫无血色,疼得满头细汗。
陆太医见状知是头痛症突然发作,忙打开药箱取出针囊,把金针依次,一针一针准确无比地扎进皇帝头顶穴位。
那些金针长长短短,粗细不一,泛着冷光。李承策看得不忍,拧眉转过身去,背对着龙榻负手而立。
“皇兄的头痛症始终不见起色吗?”
陆太医听这煞神言语冷淡,一身热汗后又起满身冷汗,战战兢兢斟酌道:“禀王爷,陛下这是先天之症,并非后期可医。以臣的浅薄医术,也只能治标,减缓头痛发作的频率,为陛下缓解痛苦而已——陛下!您——”
皇帝缓匀了气,闭着眼睛唤承策。李承策趋近,握住皇兄冰凉的手,低声,“是。承策在这里。”
皇帝紧握住弟弟的手,“这些日子我总是想,我儿景贞尚年幼,长子景睿也不过十四五岁,往后就再也不敢想了……承策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皇兄万寿无疆。”
皇帝苦笑道:“高祖皇帝活到四十九,只差一年就满五十岁。我们的父皇只有短短四十七年光阴……朕遗传了他们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