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寝殿白子画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他今天做了不少体力活,还和旷野天打了一架,衣服很脏,身上出了汗也不舒服,他想洗个澡换换衣服。可是他现在是失了法力的仙人,吃喝拉撒倒是都可以免,但洗澡对爱干净的他来说可是免不了的。两人的手腕现在被龙筋缠着,他连衣服都无法脱,更别提洗澡了,最要命的是即便可以剪开衣服脱下来,穿衣可怎么办?而且连让花千骨回避都成了问题。
旁边的花千骨倒是一点烦恼也没有,弹指间已经给自己施了清洁术,也用法术换了一套凡间的水蓝色襦裙,她忙不迭的收拾着,把银两荷包随身带着,其他觉得可能会用得着的东西则放进墟鼎里。白子画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的跟着花千骨晃了半天,最后窘迫的嗫嚅道:“小骨,我、我想沐浴。”“什么?”花千骨一怔,接着马上明白了,他是想让她帮忙施清洁术,花千骨双手抱在胸前故意道:“长留上仙,我可是答应过你不对你施法术的。”
白子画连忙道:“我是说未经我允许不可对我施术。现在——能不能请你帮我施一下清洁术?”破天荒的,这是在花千骨的印象里他第一次请求她做事,而不是命令。花千骨见白子画实在有些狼狈,终是不忍拒绝,弹指给白子画施了清洁术,连带把他的衣服都弄干净了。“谢谢。”白子画低声道谢,花千骨见他脸上的尴尬之态突然又生出捉促的心思来,她凑近他调侃道:“长留上仙,我这样算不算帮你沐浴更衣了?”
白子画的脸上立时起了一层薄红,窘了窘之后马上恢复如常,大方认下:“如果你说算那就算!对了,说起来你给人脱衣的动作倒是娴熟得很。”花千骨本想给白子画难堪,却没料到他如此,还提起来她前几日脱他衣服的事,自己反倒是尴尬起来,心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脸皮这么厚了?”只能转移话题催促道:“那什么我都收拾好了,咱们出发吧!”白子画见花千骨虽然换了衣服,仍戴着面具,忍不住问:“你为何还戴着这个?”
花千骨不由得低下头,带着红色伤疤的脸实在是丑陋,她不想吓到旁人。但她不会易容术,障眼法是和白子画学的,她若用了白子画肯定会知道,花千骨自卑的内心隐隐担心他会笑话她,所以迟疑中她还是用那面具遮着脸。
白子画明白花千骨自卑的心理,他小心翼翼着从怀里拿出了他亲手做的那个桦叶条,向花千骨递了过去,嗫嚅的道:“小骨……”却担心自己再说错什么话,不敢继续说下去了。花千骨怔了怔,伸手接了过来,她心里也终于明白他亲手做这个东西应该也是出于好意。
花千骨坐到妆台前,因为有龙筋牵引着,白子画自然也跟着走到了近前。花千骨取下了面具,靠着树脂的粘性将桦叶条贴在了脸颊上,刚好将红色的伤疤完全遮住了,而且树叶的颜色非常接近她的肤色。她取出一块白色的面纱遮住口鼻和下半部脸颊,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这样就几乎看不出来她的脸有什么异样了。白子画见花千骨终于肯用那桦叶条了,心里也很高兴。
“我们走吧。”花千骨站起身,“等等。”白子画又叫住了她,他举起右手腕说:“我们这个样子恐怕不太好。”花千骨一想也是,凡人不懂,会奇怪他们两人为什么会拿绳子拴起来,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子画说:“这样,我教你心法口诀,可以隐去这龙筋的形态,在外人眼中看不到它的存在。”花千骨问:“所以只是看不到,但我们实际还是被它拴着?”“对。”
“好。”花千骨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依白子画的方法施术后果然那龙筋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最后看不到形态。现在至少他们看起来是正常独立的两个人,花千骨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两人一起向山下走去。白子画循循善诱的说:“小骨,我教给你法术,你不该喊我一声师父吗?”“难道教我东西的人我都喊师父?说起来进长留后落十一教我的入门剑法,清流教我的入门心法,还有云隐教我的蜀山剑法,这么说我也该喊他们师父咯?”“你敢!”怎么能喊别人师父,白子画一时心急,厉声脱口而出。
花千骨不知道为什么白子画突然就恼了,只以为他不许长留弟子和自己有瓜葛,一时又自卑起来,小声嘀咕道:“就是,他们现在见到我恐怕避无不及,谁会愿意做一个魔头的师父?”白子画有些气闷,不再吭声,两人沉默着继续走。
他们走到山下临近海边的时候已到下午,日头西斜,海浪还如平时那样不断的翻滚着,发出有节律的哗哗声。看着无边无垠的大海,心胸也顿时豁然开朗了起来。花千骨想离海近一些,却发现稍走近一点白子画便把她扯回去,她以为白子画爱干净怕湿了鞋,便依着他只走在干燥的沙地或者岩石之上。
花千骨又看到了以前经常看到的那个老人,他肩上依然搭着破旧的汗巾,身边放着一个海螺。他就那样面向大海坐着,看起来像是在倾听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远远看去像尊雕塑一样。白子画见她看得出神,问:“你认得那个老者?”花千骨说:“不,只是我以前就看到过他,经常在海边这么坐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