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其周身气度却蕴含一股冷意,似冰如雪,不染尘埃。
宛若冷雨打霜菊,更似皎月映寒江。
裴泠无需细看,单凭这独一无二的气质,便认出来人就是当朝九殿下,谢照微。
“谁?”
裴泠知晓自己被发现,刚动了一下,两腿却传来一阵强烈的麻意,弄得她身形晃荡不稳竟径直朝下面栽去。
她只顾得上紧闭双目,双手护住头部,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冷且带有几缕佛香的怀抱。
裴泠睁开眼睛,入目一张冷淡的俊脸,才发觉是对方接住了他,正要道谢,谢照微却像看到什么不忍直视的东西一样倏地移开目光,呼吸之间已将她放在地上。
裴泠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往后退了几步,连手里的琉璃灯也转向别处,致使她完全隐入黑暗中。
什么意思?她就这么见不得人?
“裴小姐。”谢照微依旧是那张冷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是欲言又止。
裴泠不用猜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她美目微凝,双手环胸,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对方。
“九殿下莫不是觉得我行为粗鄙,丢了我爹和祖父的颜面,实在是不配作为镇国将军府的小姐。”
“还是说认为我不思进取,不配站在这里同殿下对话,白白污了您的眼。”
“若是如此殿下可放心,日后我一定避着您,只是眼下这是我裴府的地盘,您总不至于让我待在闺阁里日日不出吧?”
裴泠不知怎得一股脑就将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刚一出口,便起了悔意,她干嘛明知道对方嫌弃她还要去招惹。
明明先前决定了要帮助谢照微躲过贼人暗算,至于对方之于她的看法是好是好,有那么重要吗?
裴泠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见一直默不吭声的谢照微轻摇了摇头。
“在下听闻裴小姐久病初愈,夜间寒凉,原不该穿着如此单薄。”
说完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叠好后用灯柄挑着,远远递给她。
裴泠错愕地接过披风,脑子先是空白了一瞬,待想到谢照微素来待人宽和有礼,对下人都能关怀备至,便就不稀奇了。
“谢过九殿下,来日我必将衣裳洗干净送到贵府。”
“不必了,”谢照微不知想到什么,俊眉微敛,“裴小姐,你若仍想回国子监读书,我可尽力……”
裴泠唇角噙起一抹笑意,心里生出逗弄的心思,“我今年已十六,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在这个年岁,早就择选夫君,嫁为人妻。”
谢照微双眸微颤,目光一直落在别处,“若是继续求学的话,婚嫁之事不必操之过急。”
“可我素来不思进取,难成大器,殿下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圣贤之书叫我这种人读去,岂不是有如入了草莽腹中?”
谢照微不语。
裴泠继而得寸进尺,“下月迎春宴上,听闻有很多青年才俊都会前去射猎游玩,到时我便可从中挑选一二。”
“九殿下若是念及昔日同窗情谊,也可为小女引荐一二。”
此言一出,谢照微如她所料般告辞离去,毕竟他这人向来不愿与别人多费口舌。
裴泠目光复杂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心中思绪万千。
她有一个秘密无人知晓,上辈子谢照微被毒箭暗算之时,她也在场。
那日她容貌已毁,又失了清白,整日在家以泪洗面,母亲怕她忧虑过度,便带她出去春游散心。
她为了躲避旁人异样的眼光故意与家人走散,却在郊外后山处遇见了奄奄一息的谢照微,她吓得瘫倒在地,连忙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去找人求救。
却在某一个瞬间,脑中闪过当初谢照微当众打她手板,以及在祖父面前唾弃她的场景。
一个歹毒的心思蓦然在心底生根,不妨让谢照微多吃点苦头以解她心头之恨,况且这种机会不会再有了。
于是裴泠撕去裙摆上沾染鲜血的部分,独自失了神般一步步走下山去。
刚回家不久就爹爹说宫里正乱作一团,九殿下谢照微身中毒箭被人发现在山里,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
“毒箭?”裴泠倏地脸色煞白。
裴颂今没注意女儿脸色,兀自叹息着,“对啊,想不到那贼人竟如此歹毒,听闻太医院的人说,九殿下就算侥幸把命捡回,那条中箭的腿也废了,当真是可惜了。”
裴泠听后在强烈的负罪感下竟惊慌过度地晕了过去。
是我害了他……
而后圣上悲痛之下诛了贼人九族,朝野大臣们却起了别样心思,经此一祸,九殿下已失了夺嫡资格,因为哪朝哪代都不可能有一个残疾的太子。
谢照微转眼间跌落云端,前来落井下石者数不胜数,而那时裴泠已嫁入大皇子府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