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刘冲将带环挂在蹀躞带上后,盛时行示意众人稍待,自己走出去从岑安手中接过线轴,蹬着梯子打开了北墙上的气窗,对众人道:“此窗狭窄,无法进人,所以岑长史并未防备安装窗闩,而且还经常打开通风,这一点,岑管家是很清楚的。”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拿线绳在气窗窗框上绑牢,再将线轴扔到屋内。
盛时行走下梯子,正听到岑安在房内附和说这扇窗户的确没有窗闩,盛时行又回到屋内,拿起线轴一路捯着走到刘冲面前,拿线在他带钩上绕了一圈,但未打结又拽着往南窗那边引过去,众人也随着她走到南窗之下。
盛时行指着窗户上的一个小孔对众人言道:“今晨我看过这个孔洞,是新戳开的,而且边缘非常齐整,我想了很久才明白这个洞才应该是凶手行凶的第一步,而同样的洞,岑管家住的厢房窗户上也有一个,诸位不妨想想,这个洞是做什么用的。”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长线截断出合适的长度,从那小洞中穿了过去,又走出房间,在南窗下站定,此时房内传来刘崓轻轻的一声:“迷烟。”
盛时行愣了愣,她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快就猜出了凶手第一步的手段,更没想到刘崓居然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
“没错。”盛时行道:“这就是凶手戳破窗纸吹入迷烟的洞,因为他不确定岑长史是不是真的醉到不省人事,也要确保岑管家不会突然醒来,制止他行凶。”说完这些,盛时行将线头固定在一旁的低矮灌木上,又仔细看过屋内线绳的走向,才对岑安道:“岑管家,锁门。”
岑安闻言取出铜锁,将房门关闭“咔哒”一声锁了,盛时行又回到北墙气窗前,看着房内众人笑道:“这就是与当时一样的‘密室’,此时凶手已经谋害了岑长史,将他吊起,又返回院中锁了门,而钥匙……”盛时行拿起岑长史的钥匙,解开气窗上的绳子穿上钥匙上的铜环,轻轻一松手,钥匙在线绳的牵引下,准确无误地挂到了刘冲腰间的带钩上。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此时已经明白了凶手的手法,却无一人说话,眼睁睁看着盛时行回到南窗下,一点,一点收回了线绳——一如凶案当日,密室行凶,了无痕迹。
房内死寂,直到岑安开门的声音唤醒众人,盛时行打开门走入房内,对薛刺史行礼道:“凶徒当日就是这样,趁岑长史酒醉,假借扶他回家之机盗取钥匙,又在岑管家不知岑长史有人同行的情况下深夜潜入岑宅,先用迷香迷晕二人,然后拿钥匙开门进屋杀害岑长史,再假做自缢,而这一手法造成的双重缢痕,我的佐官颜录事也已经验明。”
薛刺史此时眼见已经有些慌了,拂袖道:“荒谬!这都是你的猜测,你的一家之言,即使这手法可行,你又有什么明证?”
盛时行转头看着薛刺史,又像是看着他身后二人,许久方一笑:“使君莫急,容下官一步一步来讲。”
薛刺史有心再发难,刘崓却突然冷笑一声:“薛刺史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州内官员巧破大案,左右都是你的功劳,你急什么?”
他这么一说,薛铭岳心中也是一沉,当下干笑:“确如长宁侯所言,但下官只是担心盛御史并无明证,找不出凶手。”
盛时行转头看着他笑了笑:“多谢使君,其实下官一开始也没有头绪,直到今晨发现屋里没有漏刻,才意识到岑长史用的是能算时辰的标刻油灯,这种油灯用熟了比漏刻更准,我问过了,岑长史很注重时间,让岑管家每天上灯时分都要重新将灯油添满以便计时,但他那日出门饮酒,醉酒而归,岑管家安顿他的时候,是端来了自己房内的灯,事后又端了出去,并未用过房间里的油灯,但翌日他殒命,大家发现尸体的时候,油灯的灯油已经燃尽了……”盛时行见众人纷纷颔首认可,又道:
“下官说过,我的佐官颜录事已经断定岑长史是被人暗害假做自尽,灯就一定不是岑长史点的,那么凶手即使犯案时需要点灯,那又为何离开之前不吹灭油灯,毕竟大半夜房内亮着灯,只会引起旁人的怀疑,这样反常的行为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要做的事情,需要房内有灯光,而他做完之后,又无法灭掉这灯,再加上岑长史自缢时面向北墙,也就是气窗所在的方向,下官才断定,凶徒一定是从气窗那里,借着油灯光亮观察这个房间,最终完成了密室的布置。”她转过身看着薛刺史:“至于使君所言凶手,下官也已经有头绪了。”
薛刺史此时虽然心慌,却故作镇定问了一句:“哦?到底是何人?”
“自然是一直想害岑长史的人。”盛时行盯着面前三人,薛刺史沉吟不语,常司马却突然发难:“盛御史不要信口雌黄,岑长史为人正直,怎会有人处心积虑想害他,至多不过强盗图财害命。”
盛时行被他逗笑了:“照常司马所言,洛阳的强盗还真是大胆,西京重地入室劫杀朝廷命官,若有如此悍匪,你司马府没有眉目吗?”
常司马这才意识到作为主管治安的官员,他自己把自己骂了,顿时气得瞠目结舌,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薛刺史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