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御史你来的正好,末将还说去找你呢,这边的事查完了吧?赶快回去叫上颜录事收拾行李,咱们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盛时行被他没头没脑地说愣了,旁边道简笑着解释了几句才听懂,原来是刘崓寻到了线索,特特让刘冲回来接她们,盛时行闻言赶快跑回住所,跟颜幻三五下收拾好了随身的东西,相携出门前还换上了结实的圆领骑装。
一路走,颜幻还是有点担心:“我是雍州人,算是在马上长大的,可你行吗?你这小身板……”
盛时行微微一笑:“虽然不敢说能追上玄鹰骑,但前次咱们追着刘都统不也……勉强没落下吗?”她拍了拍颜幻的肩膀:“总之尽力而为便是,刘校尉也不能给咱俩扔戈壁滩上。”
颜幻也是一笑:“其实我还挺期待玄鹰骑的战马的,可能是我这辈子骑的最好的马了,就怕它不听我话啊……”
得了线索,二人心中高兴,说说笑笑到了校场上,却看到了个这辈子都没见过——确切地说,盛时行倒算是见过几次,但没见过这么大的。
“这是……啥?”颜幻是真的没见过,此时已经愣了,围着校场中央的东西转了一圈,刘冲却笑:“颜录事你们先上去吧,咱们边走边说。”
颜幻却犹豫:“我感觉这东西不是我能上的。”
盛时行也点点头,她是确实的知道,眼前这架驷驾之车绝不是自己的品秩能用的。
“无妨,这是都统下令我们套好请你二人乘坐的,此番路远,或许还要过夜,这样大家都方便些。”
盛时行一听就明白了,为大局也不再推脱,赶快麻利带着颜幻上了那辆马车,颜幻直到落座都还有点懵:
“这车……可以站起来不碰头……”她有些恍然的神色把盛时行逗笑了:“我大梁车驾循周礼,所谓天子驾六,公侯四,咱俩的品秩的确是……好好感受吧,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
盛时行自己倒是见过几次这种驷驾的四轮马车,毕竟京师里王公贵族很多,但从来没有登上过,这车上不但有个精巧但绝不算小的书案,居然还有个足以供她们二人并排休息的床榻,而且确如颜幻所言,即使是她那种高挑的身材,在这车里站立行走也可如常。
盛时行坐在书案后,摸了摸:“这个真好,无论多远的路途都能读书写字了……”她这么说着就把记录此案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打算趁这段时间把来不及仔细誊录的线索整理一下。顺手拿起桌上的毛笔,却见无论是狼毫还是兔毫都有一定的磨损,桌上的墨砚也有旧痕,便知这个书案绝非摆设,或许刘崓的心思与自己一样,不得不乘车远行时,也不愿浪费这如金的光阴……
握着他曾经握过的笔,盛时行忽然有一瞬恍然,却不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便很快驱散了,磨了一池墨,认真誊录起来。
颜幻也凑过来帮她整理,盛时行刚说让她去后面躺着歇会儿,就听车辕上轻轻一声叩门:
“盛御史,末将可以进来吗?”
听到是刘冲,盛时行赶快请他进来,刘冲坐定撂下些干粮水囊:“行军不便,二位就凑合吃点儿,咱们要去的地方可能入夜才会到,你们可以先休息一阵子。”他指了指车后面:“都统说了,这上面一应物件二位随意取用,只是事涉案情,没法给你们配侍女了,有事叫我就行。”
盛时行赶快谢过他,又问刘崓找到了什么线索,刘冲却是一叹:“末将也没法形容,总之二位到了看了就知道了……”
盛时行看他表情就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事,也不再追问,刘冲刚打算起身,又突然想起什么,从罩甲袍袖里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对了,这个,都统让我交给御史。”
盛时行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前次在楔子山密洞里他们用的那极精巧的水精风灯,一时有些疑惑:“这不是刘都统的东西吗,怎么放我这儿?”
刘冲笑了笑:“这是新做的,都统送给御史的,你看这上面还刻着你的名字呢。”
盛时行顺着他手指的位置一看,果然有一个很朴拙的隶体“盛”字,刘冲顺势笑道:“都刻了你的名字,就不能推辞了,我们都统这种东西多得是,御史不必在意。”他这么说着,竟是直接行礼下车去了。
颜幻没见过这灯,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赞叹道:“真是好东西……”
盛时行却是咬唇思忖了一会儿——这风灯,若论价值,的确如刘冲所说,对刘崓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可自己前次只是稍露钦羡,他就默默备下了一盏全新的送给自己,这份心意,不可谓不珍贵……
想着想着,盛时行便微笑了:这样的人,居然会被传闻冷酷残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交……
嗯,还算不上交心。她收了收心思,又回到书案前。
此时颜幻研究透了那灯,凑过来低声笑道:“刘都统还挺细心……诶你说,那位“于公子”是不是才是他本来的性子,这个冷冰冰的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