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被气成河豚是什么样子。
明日香曾经不知道,但她现在知道了。
被按下静音键的萩原研二抱臂坐在明日香对面,一张俊脸线条分明,却莫名给人一种脸颊微鼓的视觉感。紫罗兰色的下垂狗狗眼写满谴责,一瞬不瞬盯向明日香。
但明日香只是不咸不淡地睨他一眼,没事人般低头继续喝咖啡。
萩原研二:“……”
哀怨的信号从萩原研二眼睛里拐着弯地扎向明日香,但她偏偏在两人中间竖起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把萩原研二弹射过来的信号全部隔绝开。
直至咽下最后一口咖啡,明日香才慢悠悠开口:“安静一点,你的视线吵到我了。”
“…………”萩原研二定了片刻,漏气气球般慢慢趴在桌子上,彻底扁了下去。
人生25年,刨除被迫单机的三年,这是萩原研二第一次吃瘪吃得这么彻底。小时候闯祸被姐姐打,他都没这么委屈过。
明日香没有管已经开始瘪成仓鼠饼的萩原研二,自顾自站起身去了点单台。
半分钟后,玻璃杯底座和桌面摩擦的声音响起。
萩原研二蔫哒哒抬头,离他鼻尖三寸的地方正摆着一杯刚做好的雪顶咖啡。盛着深色液体的玻璃杯表面凝了一层细薄的水珠,白色奶油被挤成柴犬脑袋的样子,上面均匀地洒着一层花生碎。
萩原研二皱眉,疑惑看向面前去而复返的女人。
明日香跷着二郎腿抱臂坐下,朝萩原研二扬了扬下巴:“吃吧。”
萩原研二撇撇嘴,不抱希望地把手伸向杯子——他碰不到现实世界的大部分实物,比如松田阵平供奉在他墓碑前的糯米团子,和前来祭拜的友人。被束缚的三年里,有时他甚至会想,到底是哪个混蛋创造的祭拜方式,在亡者碑前摆几碟食物,让他看得见吃不着。
除了能扭曲世界规则的明日香,萩原研二无法和任何人产生实质性的碰触。现在能坐到椅子上,也是因为明日香坐在了这里。
但右手意料之外地握住了杯子。
隔着机动队特制的白手套,萩原研二感受不到冷饮的温度,但他确实碰到了玻璃杯。
坚硬的杯身,杯纹凸起处的转折,沉甸甸的重量。轻轻摇晃杯身,里面深咖色的液体还会随之晃动。
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就好像……
他还活着。
萩原研二用指腹细细摩挲玻璃杯每一处角落,柔软的光芒似海浪般从眼底涌现。
“可我吃掉这杯雪顶咖啡,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吗?”
萩原研二下意识开口,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解除禁言。他再次看向面前的女人,瞪大的眸子翻涌起万千情绪。
明日香单手托腮看向街边的景色,淡淡道:“放心好了,我可是时空管理员。被我特别处理过的东西,就算你直接端起来舔,也不会有人注意得到。”
“原来在明日香眼里,我是会做舔杯子这种事的人吗。”萩原研二轻笑几声,就着已经插好的吸管大口咽下咖啡。
香醇的味道溢满口腔,萩原研二用舌尖顶了下上颚,心想这三年间咖啡的制作技术一定发生过不得了的迭代,过去二十二年他从来没喝过这么美味的咖啡。
但又或许,是他成为地缚灵太久。
久到已经忘却人间世的味道。
大杯雪顶咖啡不过七八秒便被萩原研二扫荡干净,他意犹未尽地滚了滚喉结,若有所思地盯着明日香看。
明日香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主动道:“每天都可以带你去吃一款食物。”
“好诶~!”
在萩原研二的欢呼声中,明日香弯起嘴角,开始画起大饼:“你不是说要努力升级成SSR吗,如果你表现优异,当天可以多奖励你一份食物。”
明日香没有明说“表现优异”的标准是什么。只要没有明文书写出来,她就对标准拥有最终解释权。
萩原研二哪会看不出明日香是在给他画大饼。就像给狗在前面吊了一根骨头,驱使狗狗努力向前冲。但无所谓,明日香是唯一能实现他心愿的人。而且她在他还没开始工作的情况下,为他写了两封信并顺利交给指定收件人。
比起主仆契约,萩原研二更偏向于把他和明日香的关系理解为签署了一份写满霸王条款的劳动合同。
而且,萩原研二太需要一个能带他脱离困境的人了。明日香不仅能和他对话,还能带他到处乱逛,唯一的缺憾也不过是他不能自主决定行程目的地。
就像买了一张盲盒机票,开箱前他永远不知道本次行程的终点在哪。
对被在墓碑上困了三年的萩原研二而言,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吸引力,哪怕只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普通的东京街景。
拎着腥鱼吆喝的海鲜铺大叔、绿灯亮起时汹涌的人流、冒着热气的鱼板拉面……活着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