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卫望便匆匆向他们告别。赵时安一口气吃了三个馒头,差点噎住,被易之拍了拍背,又递了碗清粥过来。
“你这么急做什么?”易之有些哭笑不得。
赵时安费力地把馒头咽下去,又端起粥喝了一口才说:“我想学武!”
说完,他看了眼易之略带笑意的脸色,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我以后……能不能只练武不读书啊?”
易之立马变了脸色,板着脸说了声“不能”,就捡了桌上的碗筷往灶房走去。
赵时安端着剩了半碗的清粥一口喝掉跟在易之后头,冲他扮了个鬼脸。
易之听到动静回头,将赵时安手中的碗接过来,“去把你的弓带上。”
“知道了!”赵时安欢欢喜喜地将他的宝贝弓学着穆浮书之前的样子背好,乖乖站在院里等易之。
易之洗完碗,又走进屋里拿了个东西才出来。
“易之你拿了什么?”
易之将手里软布包着的东西小心地拿出来给他看,是一只温润通透的白玉簪。
“这个要送给穆姐姐吗?真好看!”赵时安叹道,“易之咱们家真的买得起?”
易之将簪子包回去,“是之前的……”
这是他当年带着赵时安逃走时匆忙之间带上的其中一件,七年前在路上陆陆续续变卖了一些,就只剩了这一支簪子。
云埋镇地方小,他不敢再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怕惹上麻烦,这簪子便被他扔在柜子里,今早才想起来。
既然是拜师,哪有不备礼的道理。
“为什么不给卫师傅和镇上那两位也准备礼物?”
“他们不一样。”
赵时安还等着易之接着说下去,等了半天却不见他开口。
“每次都说‘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赵时安小声嘟囔着。
二人一路来到小瀑布旁边的穆浮书家,却没见院子里有人,赵时安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屋子里也没人出来。
一旁扛着锄头经过的村民好像提醒他们:“我早晨来挖野菜的时候,这家的小姑娘就带着一个小孩儿出门了。”
“谢谢叔。”赵时安垂头丧气地道了谢。
易之拉着赵时安的小手,“走吧,下次再来。”
“我能去找大牛二牛玩吗?”
“不能,回去读书,你卫师傅昨天带了好多书给你。”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行走在山林间的小路上,一只麻雀忽然跳上赵时安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停留了一瞬又飞上了一旁的矮枝。
赵时安握紧了易之粗糙的手,笑眯眯地说:“易之,我喜欢云埋山,我们能一直住在这里吗?”
易之度低头看着他扬起的笑脸,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笑了笑:“时安以后还要娶媳妇儿,咱们以后搬到镇上去怎么样?”
赵时安没什么兴趣地说:“娶媳妇儿?卖糖的货郎要娶媳妇儿,大牛也要定亲了。我现在只想跟着穆姐姐练武,要向卫师傅那样会飞!”
易之没说话,循序渐进,他想,等他再长大些吧。
赵时安没察觉到易之的沉默,自顾自说着以后的事,说大牛过两年定亲要给他送个什么样的礼;说大牛成亲以后二牛有只小狗崽陪着以后一个人也不会孤单;说穆姐姐武艺那么厉害,读书肯定更厉害;说穆成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让穆姐姐抱。
回到家,赵时安十分自觉地拿了书来背,易之坐在他旁边为他讲他理解不了的地方。
赵时安端端正正坐着,待易之讲完一段后问他:“你自己就可以给我讲得很好,为什么还要给我找先生?”
“他们是正经上学学出来的,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听来的。”
“在哪听来的?”赵时安追问。
易之眯着眼看向远处青翠的竹林,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齐王的窗边。
当年齐王还不是齐王的时候,住的地方窗下也有这样一丛竹林,他时常跟着齐王在这窗边读书。
齐王心思不在这上面,却是个听话软弱的性子,不敢玩闹,摆出个认真听讲的样子,心思实则早飞到外头去了。
易之站在他身边为他翻书,自己跟着听了不少。他被卖进宫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读过几年书,因此认得字。
易之收回目光,对睁着大眼睛等他回答的赵时安说:“跟在你父亲旁边。”
赵时安瞪大了眼睛,“我父亲?易之?我是有爹娘的?”
易之将他掉在桌子上的笔捡起来放到笔架上,“是,你父亲和母亲都是很好的人,可是……”
“我知道,他们肯定都死了。”赵时安出乎意料地冷静,“前几年大牛和二牛的爷爷死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死掉的人不会再回来。”
赵时安眼神倔强地看向他:“他们是死了,但是没有不要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