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多听子午的啰嗦，也不想听他所谓的嘲讽，我再一次重复着方才的问题，一字一句念得清楚。
“我问你，白笙，在哪里。”
子午眉头紧蹙起来，似乎有些不满于我无视他同我拉家常的态度。一旁的蔓草终不是我的旧友，瞧我如此狼狈模样倒是分外高兴。
“司命，你不是想知道白笙在哪里吗？”
“闭嘴——”
子午眸中怒火忽起，似是要将蔓草的嘴堵住方才罢休一般的愤怒，却根本无法压制住蔓草心头的那份想要致我于死地的念头。
蔓草捂着心口，艰难地朝我爬了过来，唇畔的笑意因为那一抹鲜血而显得分外可怖。子午似是知晓了蔓草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反手就想要拦住蔓草。
可蔓草动的终归是嘴，未等子午来到她面前，我便听到她嘴里缓缓吐出的声音。
“白笙他被子午困在魇魔阵里啊，你得赶紧救他，不然他别说尸骨了，连下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紧接着便是子午的巴掌狠狠落在了蔓草脸颊上的声音，子午大抵是愤怒地想要撕裂蔓草，她那一张精致的容颜被抽的已有些扭曲。
蔓草倒无谓这一巴掌，冷冷吐出一口血，只是瞪着我，满怀嘲讽地瞪着我。
我知晓魇魔阵，这阵法如同其名，原本是仙境之人为了困住魔界的妖魔而创立的阵法，以魔界妖魔鲜血尸骨为阵引，点燃鲛人的脂油，便能使那些尸骨中的怨魂尽数锁入阵法中，以此来迷惑来者心智，好让魔界之人只当此处仍是魔界，当他们察觉入阵之时，怨气袭心，难以逃离。
虽说是为了困住那些妖魔而创立的阵法，却偏偏对仙的折磨更为可怖。尤其是白笙此种方才得道的仙人，心术不定。明知身处妖魔之中，却无法找寻出口，最终只会活生生被自己的心魔折磨而死。
我也不知晓自己究竟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起了身，青萧出袖刺破我的手腕。
鲜血顺着青萧划过的痕迹凝固在半空中，伴随着我低吟的那一段咒词，霎那间，面前本一无所有的桥面上兀地出现了那被怨鬼锁住的牢门。
子午大抵是未曾料想，受了捆仙印的我还能有力气打开封印魇魔阵的云层，反倒是愣于一旁一时竟忘记了阻拦。只有蔓草，那本是怒火的眼眸，此番却有些看的不解。
我抬脚便要闯入魇魔阵，子午这才反应过来，伸手便来拦我，“司命，别依仗你的这几分仙力。魇魔阵是何种地方你又不是不知，你莫非当真要为了那个小子去送死？”
青萧阻挡住子午的脚步，我并未回头半步，伸手间凤凰之火生生灼烧起那些怨鬼，刹那间原本用以充当门锁的怨鬼们一一被灼烧成一团灰烬。
“是啊，我知道啊，所以我得去找他。”
语毕，我已跨入魇魔阵中，身后的子午再说什么，我也听不清了。
魇魔阵内皆是怨鬼的嚎啕，接踵而至的怨鬼一个个扑了上来，试图吞食我的仙气将我同化为他们中的一员。
仙力大把大把地用以引燃凤凰之火，这炽热的火焰将那些怨鬼一一烧的粉碎。
我一遍遍捏指而算，白笙的下落却只是一片空白，什么也算不出来。
如此情形只有两种，白笙已经死了，抑或我的仙力不足以维持测算。
魇魔阵中的阴气太过寒冷，凤凰之火渐渐开始熄灭，在这片宽广似人间的阵法中，若是没有测算的结果，我想要找到白笙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孩子体内有我的仙力，有我的鲜血，我同他应当是一体的。
就算不能用这测算之数，我也应当是能寻到白笙的，就如同他总能寻到我一般。
如此念着时，我的脚步已不知何时自己迈向了一个方向。我仿佛听见了白笙的喘息声，嗅见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瞧见了他吃力地跪倒于地的模样。
愈是如此念着，愈是仿佛就瞧见白笙就在我面前一般。
远远地，我便瞧见那一抹已被染的血红的身影，有些狼狈地跪倒于地，似乎十分吃力地在同什么做着斗争。
止这个背影，我便忍不住唤他性命，一遍又一遍，他却怎么也没有回头来望我。
“白笙——白笙——白笙——”
那身影微微颤抖着，似是在抽泣的模样，又似是笑的癫狂。
白笙他应当是瞧见了自己的心魔，才会这般痛苦。他的心魔究竟是什么，为何会如此折磨着他，这些我皆是无从知晓。
我满是焦虑地踏云而去，紧紧从背后搂住了白笙颤抖不止的肩膀，那一霎那，他忽然停下了颤抖，缓缓地回头来望我。
那一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如今却有些混沌了。
可他脱口而出的，在受尽魇魔阵摧残下、神智已有些不清楚的他，脱口而出的却是我姓名。
“裳华，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