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咏月十六岁了。
浑浑噩噩在皇宫中度过十载,直到生辰宴上饮下了许多酒。
她借着醒酒独自离宴,趴在御花园池边,听着一片烦乱的蛙声,想起了自己窝囊的这辈子。
她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却糊里糊涂做了个皇子,又糊里糊涂躺赢继位,最后被左文轩抓了致命把柄,要挟至今。
她六岁继位,许多政务根本落不到她手中处理,随后他便一点一滴渗入朝堂,安插他自己的人手,还对她的行动处处设限,不给她任何机会读书。
十年来,她的权力一步步被架空,就连她的生辰宴上,文武大臣一个个也还挤着脑袋给他敬酒,对她的去留毫不关心。
花咏月脑袋耷拉下去。
“父皇……如果你还在世的话,看到如今乌烟瘴气的朝廷,会不会生气?”
“我是你最没用的一个孩儿……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真的不想让南燕葬送在我手里,可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掏空您辛苦打下的江山。”
“他为了控制我,甚至对我下蛊,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会受百虫噬心之痛。”
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眼神茫然无措。
“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承受这些了。”
“如果我就此死掉,是不是就能结束这一切?”
“太痛了,百虫噬心的感觉太痛了,或许死比这好过一些。”
他给她下的十日噬心蛊,每过十天发作一次,若十天不吃解药,体内的蛊虫将会啃噬血肉。身娇体嫩的她曾遭过两次,实在忍不住那种疼,只得听从命令,由他摆布。
这是第三次,到了第十日,蛊毒发作的日子,她却没乖乖去他跟前,讨要解药。
她想亲自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花咏月对着湖面笑了笑,嘲笑自己的懦弱。
不过今日,她终于勇敢了一回。
她从袖中掏出一片锋利的碎瓷,这是宴会上她悄无声息拿到的,比其他利器更小,更不容易被人发觉。
“父皇……”她闭上双眸,颤抖着嘴唇,先往脸上划了一道,割花了自己的脸,再往手腕割去,“恕孩儿无颜见您……”
一阵刺痛,她忍不住龇牙咧嘴,手中的力道却没有减轻。
决意至此,断然没有回头的路。
血脉中的温热从伤口流出,很快浸红了她明黄的衣袍,接着一阵晕眩感袭来,她眼前的夜色仿佛更浓更空,一切变得空虚黯淡,直到五感渐渐被剥夺……
“花咏月!”
有人咬牙切齿地喊了她的名字。
谁啊,不懂尊卑,她的名讳也是谁都能乱喊的么?
花咏月眯着眼眸,强撑着看了一眼来人,迷迷糊糊竟看见了左文轩的身影。
他不是被众臣围着,脱不开身么?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你决不能死。”左文轩一身礼服还未来得及换下,他毫不犹豫掐了她手里的碎瓷片,一把甩得远远的,又随手撕下自己一块干净内衬,将她的手腕包扎起来。
他的神情似乎带着某种急切,但此时的她已看不真切了,或许又是她死前回光返照出的幻觉吧。
花咏月懒得搭理他,她双眸轻闭,脑中已经返出万千画面,一生经历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她的气息越发微弱,而他眸光也愈发冰冷凝重,甚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惊慌,为她脸上擦完药膏后,又在御医来之前凑到她耳边,狠狠道:“你以为死就是解脱?真是好笑,宫闱之事,有几个敢传到宫外的?到时候我对外宣布你是病逝,顺理成章夺走你父皇的江山,不是更加轻易?”
这话说完,他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似有反应。
他听过她刚才最后一句话,如今已明了她的心结所在。
可笑的是,她尽管喜欢他,却从未对他吐露过这些自弃想法,更是将轻生之念藏得极深,若非他发现她桌前的茶杯碎成不完整的几片,猜出她的目的,她或许就已悄无声息死在了这里。
没想到,看似乖顺懦弱的小公主,竟潜藏着如此傲骨。她十年来的温顺面目,她十年以来对他毫不掩饰的钦慕目光……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么?
左文轩心中更恨,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你在位时,起码南燕仍是南燕——若先帝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南燕易主吧?”
花咏月在他怀中睡得极沉。
濒死的回光返照,回溯的不仅是这辈子的记忆,她还记起了上辈子的事。
原来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她来自现代,带着记忆胎穿到母妃肚子里,小小年纪就懂了很多事。
母妃为了家族利益,不惜欺上瞒下,将她扮成皇子。
按理说,欺君乃株连九族之大罪,这个荒唐的想法很容易会被拆穿,可那时的她可不是什么懵懂小儿,想到前朝公主被嫁去和亲的惨例,她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