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时移世易,羿宁总不经意想起从前的事,譬如方才那句话,她便不经意想起了当年她溺爱叶时宣的场景。
那时候的叶时宣,由于修行停滞整日里沉默寡言闷闷不乐,比他资质差却率先筑基成功的师兄弟们总过来嘲笑他,甚至在秘境历练时,他们总抢走他找到的天材地宝。
身为师尊的她知道后,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于是她特地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将那些欺负他的都给劫了。
自那之后,每隔几年,那些被劫的弟子每年都会组织一队人马搜山,试图将这不明劫匪揪出来。
此事她做得隐秘,但还是被月清师姐知道了,事罢,月清师姐总来劝她,莫要对他太过于溺爱了。
当时她便回了一句,“我知不分好坏地溺爱他,会让他万劫不复,是以,我会分清好坏的。”
月清师姐也只好无奈笑笑,再也不提此事。
如今想起来,若当时的自己早知道会溺爱出这么一个逆徒,怕是将那些东西喂了狗也不会偷偷在半夜的时候放到他床边!
嘶!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了!
旭日东升,一辆精致的马车在繁花楼前停了下来。
翩翩玉公子苏玉卿转身钻进马车内,再次向羿宁抱歉道,“芸儿姑娘,今日之事苏某实在抱歉。”
斜倚在车内的羿宁斜睨了他一眼,娇哼一声,“苏公子让奴家去当这个诱饵,却又迟迟不出现,就这般笃定了奴家有本事自救?若非那不周山的仙长赶到,奴家可就真的成了花肥了……”
说着,她噙出几分泪来,看起来我见犹怜的。
这话说的苏玉卿无地自容,他红着脸再次抱歉道,“芸儿姑娘,此事是苏某的过失,苏某无言反驳,也不知苏某做些什么才能使姑娘消气?”
“哼!”羿宁别过脸去。
苏玉卿神色微凝,扯下腰间乾坤袋,诚恳道:“今日之事,是苏某预判错误的过失。这里还有一些苏某炼制的丹药与护身符咒,还望姑娘收下,莫要嫌弃。”
北海门法器众多是天下皆知的事,羿宁如今精元受损身无缚鸡之力,自是想趁机讹些什么。
只是见苏玉卿都这般了,她也只能见好就收,但心里还是暗暗骂了句小气。
其实她早有预感黑奴会再次寻上她,芸儿是繁花楼的花魁,她若是死了,不消半日,定传遍整个禹城,然对方并未听到她身死的消息,自然会过来瞧瞧。
说起来,虽然她对北海门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但确实还是要多谢苏玉卿的那颗归元丹。
即便他的确有利用她之心,但若非这丹药,她今日怕真的要被做成花肥了。
良善之心一上来,她只好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奴家也不是什么修仙之人,要了公子的丹药与护身符咒做什么?奴家只是一时气不过罢了……”
唉,没办法,她就是这般心地善良。
“那妖物逃脱,恐会再回来,这些东西姑娘还是留下傍身为好。”
苏玉卿认真道:“苏某近日会留在禹城,随时护佑姑娘安全,直至抓住那妖物为止。”
羿宁这才接过他的乾坤袋,做出一副消了气的模样,“那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就有劳苏公子了。”
自在这副身体里复生以来,羿宁其实心里做了很多挣扎。
虽然身死这五百年来,她在天下人心中都是那个以拯救护佑苍生为己任的羿宁仙尊,但只有她一人知晓,那个以拯救护佑苍生为己任的羿宁仙尊,早在五百年前的万劫不复大阵上便已经死了。
她天生灵体,总能比旁人更容易察觉妖魔所在之处,在万劫不复大阵之前,她几乎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四处游历,捉妖驱魔,以护佑天下苍生为己任。
直到被司徒勤囚的前半个月,她依旧在东坞山勤勤恳恳地收祸害一方的九尾狐妖,还伤了元气,体内金丹险些受损,修为折损了一大半。
试问,她为天下苍生已经做得够多的了,为何那些人还要惦记她这个天生灵体?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从进入芸儿的身体,读取了她的记忆之后,这种不甘的情绪再次将她紧紧包裹住。
芸儿本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因为长得好看,便被街上的恶霸强抢强卖,自东边转卖到了西边,从万花楼转卖到了秦玉楼,又从秦玉楼转卖到了如今的繁花楼。
辗转这么多回,也不过是为了卖一个好的价钱。
最后,她竟还是因为好看,被那牡丹女吸走了精|气,险些死无全尸。
可是她又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承受这些?
若非遭遇这些,她怕是早在父兄母姊的呵护下长大了吧!
有时候羿宁也在想,大概是芸儿与她的遭遇相似,冥冥之中才会让她在她的身子里复生的吧。
既然她如今已不再是什么羿宁仙尊,那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