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中平原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秋季。多是凉爽的风,偶尔下雨,漫天飞扬的尘土归于大地,致使整座睢阳大城给人一种轻快明朗的感觉。
今日更是瑰色天空,雨后彩虹,远处青山如画。如果能在睢阳城中一日游,定是美妙极了。
想必这样美好的天气,是没有人愿意选择去吃苦,而阿娇却是个例外,举起一截白胖胖的手臂过头顶,做出一个看似幼稚的决定:出城!
现在阿娇的车架来到了离睢阳大城几里之外的乡村,并且停在一处土胚房前。
墙下,几个车夫都捏紧鼻头,嫌弃地看向小渠。
小渠里的蚊虫肆意横行,叮咬那些死透了的动物。
由动物散发出的腐臭味,十分刺鼻,隔着马车帘子飘进来,阿娇憋着气,把脸都憋青了,直到呼进一大口满是恶意的空气。
阿娇不出意外,她准备要吐了。
但为了自己的形象拼了,把胃里刚涌上来的恶臭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人生,自就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长大了更甚,虽在二十几岁被关入长门,却也从不缺衣少食。
身旁的丫头面无表情,跪在身边,把盆举过头顶,好她吐在里头。
她嫌弃盆脏,吩咐撤了。
外面的车夫,有一名叫魏冲的大汉,擅言谈,上前劝阿娇:“郡主,这破地方从前名叫安县,前些年遭了灾,导致瘟疫肆虐。村里有钱的富人都收拾细软,到外县谋生去了,这留下来等死的,都是没钱的穷人。”
阿娇叫他继续说。
“这里的人自己都顾不过来,到处都是杀人,吃肉,怎么会救人啊?您要找的人肯定不在这里呀。”
另外一个穿青色短揭的车夫,名叫许付,连忙上前阻止魏冲,生怕他下一句说错话惹恼郡主,把活儿丢了。自从前天郡主得知,丢了一个奴仆,竟然勃然大怒,砸珍宝不消说,跟梁王直闹脾气,都是家常便饭。
由此可见,这位郡主的身份何等尊贵!
近段时间,连梁王都避着的她。
她能是个好相与的人吗?
许付又不好明着提醒好友说漂亮话,急得满头大汗。本以为好友魏冲说实话,少说得挨顿毒打,没成想,好友不仅没有事,还得赏赐。
赏赐不多,七八个一个刀币,却也够两三个粗人胡吃海喝一顿。
许付瞬间红眼,走到草垛旁踢石子生闷气。得了好处的魏冲,喜笑颜开,追在许付身后,搂住好友肩膀,提议完工后喝一碗酒。
许付这一听,心里十分愧疚,想拒绝,奈何好友盛情难却。
车队的人马大约休息十几分钟后,许付拿眼偷瞄向站姿挺立,负枪而立的大兵们,心里直发怵。梁王这是把精兵分走了三分之一,保护这个年仅五岁的郡主啊。
本以为娇贵的郡主听完魏冲的劝告,会知难而退,主动提议打道回府,哪成想阿娇直接下令继续往前走。
所有车夫面面相觑,在这一刻,他们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那位丢失的奴仆其实不是奴仆,其真实身份也是一位身份尊贵的郡主。
之所以说是奴仆,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莫叫有心人听去,拐走,骗官家钱。
大伙沿途行了一里路,动物的腐臭味越来越淡,山路越变越窄,树木也越发高大挺拔,渐渐不见日头。
阿娇吩咐人掌灯照,叫他们走在最前方,方便照明探路。
车内也点起油灯,绿藻闻了闻,是桂花味,便安心收好点灯的用具,趴在车椅上闭目养神。另一个新来的丫头不敢睡觉,见主子没有动怒,也跟着绿藻进入梦乡。
阿娇瞧了两眼,并未说什么,捧着志怪小说,继续看。看到第三章的时候,又听见车夫们在小声说话,顿时,书中的字开始变形,她再也看不进去,索性闭目养神,听他们说话。
刚好魏冲开口说:“我们知足吧,还能有幸替郡主赶车混口饭吃,不至于过早被阎王收了命,这些倒霉蛋死了就死了吧,早点超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正想说魏冲狠心,阿娇又转念一想,人活着连口吃食都混不上,丧尽天良吃人肉,还不如死了好。
阿娇又看看自己身上的华服,所思良久,也没想出什么大道理。索性整个身体往后靠,却控制不住身体往前倾斜,她试探性问魏冲:“是在走下坡路吗?”
魏冲赶了一个时辰的车,还很有精气神,乐呵笑道,“是呢,郡主,你坐好啦。”
以魏冲为首的都是梁王府精挑细选的车夫,赶马技术高超,行车很稳,纵使山路泥泞,依旧如履平地。
很快,阿娇又闻到一股恶臭味,掀开车窗帘子一看,外面尸横遍野。绿藻拿出面纱递给阿娇,说是防瘟疫。不过,眼下就算有面纱掩住口鼻,那浓烈的尸臭味简直无孔不入,还是钻进了所有人的鼻腔里。
阿娇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