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时墨静静伫立于苍山山麓,仰首望向高耸入云的白玉牌楼,沉重地呼吸。 长剑发出清越的嗡鸣,雨水溅落,蒸发成细密雨雾,淡淡萦绕在剑身四周。 漆黑的凤目中唯余肃杀,一如寒星坠落的寰宇,暗沉无光。 他提步,慢慢走向蜿蜒而上的石阶。 “时墨,你站住!” 牧舜一的制止声骤然响起。 时墨恍若未闻。 下一刻,他的衣袍被死死拽住,牧舜一双眼猩红,厉声道:“你不能上去!上去的话,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时墨木然地侧了侧头,细密的浓睫犹如凤蝶脆弱的鳞翅,划出一道易碎的弧线。 “滚。” 他冷冷吐出一个字。 牧舜一眸光一凛,咬紧牙关,不甘心地问道:“为了那个死去的女人,你什么都不要了吗!” 时墨静默一瞬,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已经死了。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再知道了。” 牧舜一气息一滞,手掌一松,那一角衣袍霎时从他手中滑落,无声坠入雨幕。 “你疯了。” 牧舜一不可置信地喃喃,“你若如此想为她报仇,可以与我联手。我一直想置牧府于死地,你不是不知道。只要再给我一年……不!不出半年,我定能将牧府兵不血刃地除掉。你再等等,再等等就——” “太晚了。” 牧舜一闻言一怔,眉心微蹙:“什么?” “半年,太久了。” 牧舜一嗫嚅少顷,惊诧地看着时墨的背影,绝望逐渐漫上心扉。 他劝不回他了。 灰霾的雨幕笼罩天地,牧舜一怔然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苍山青峦里。 不知过了多久。 凄厉的惨叫似霹雳般轰然划破沉沉暮霭,幽幽回荡在山林上空,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鲜血汇成溪流,如注涌向山脚,在牧舜一脚下积出一滩半深半浅的血洼。 水汽与血腥蒸腾蔓延,牧舜一恍然看向血迹斑驳的地面,脸色煞白。 他猛地扶住膝头,躬身干呕起来。 无措中,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求生稻草般,他突然想起了那件颇负盛名的边域秘宝。 * 数日后。 照云江,息云港。 昂鸣的哨笛声响彻江面,潮湿闷热的暑气令人浑身黏腻。 时墨站在扁舟之上,垂眸看着手中的木盒,陷入沉思。 那夜屠戮牧府后,牧舜一给了他这个木盒,嘱咐他携此物前往云孟邑,拜访一位名叫神梦机的男子。 “它有什么用?” “或许能助你找到华俸的机缘。” 时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微阖上双眼。 浓白江雾滚滚而来,顷刻间将他吞噬其中。 再次睁眼时,他看见熟悉的女子坐在桃花灼灼的庭院间,眉眼弯弯地注视着他。 时墨霎时愣住。 华俸没察觉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道:“瞧,这树桃花开的,好像天边的云霞一样。” 说着,她打量了他几眼,奇道:“小杨,你怎么一声不吭?你不说话,我怎知都城有什么新消息。你作为暗线首领,今日有点不称职哦。” 时墨赶忙垂下脑袋,乖顺盯着鞋尖,将暗线们近来打探到的事情悉数讲了出来。 语毕,华俸莞尔一笑,微微颔首,轻声道:“有劳你们了。” 伪装成小杨的时墨心下一松,正欲转身离开,却被她喊住。 “我有些心事,想与人倾诉,但偌大的时府竟找不出一人可说。你愿意听我说吗?只一会儿就好。” 华俸低落的声音隔空传来。 时墨薄唇微抿,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华俸舒了口气,愉快道:“太好了。” 时墨沉默地听她说着近来的不易,比如被要求食素斋戒,比如夫君嫌弃她折的栀子花不好闻,比如华家施加给她的种种压力。 不知不觉,半炷香已过。 华俸堪堪止住话头,轻掩樱唇,抱歉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说的有些多……” 时墨摇了摇头,低声道:“无妨,我不嫌多。” 她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