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里。
他握紧了黄瑶的手。
高启盛看见了,看见了荒芜大地开满鲜花的瞬间,死去的、冬眠的、沉默的万物焕发新鲜的生命力,它们嘶喊着咆哮着挣扎着撕开干涸的泥土,成为藤蔓,成为锁链,成为绞索,疼痛地拥抱他,强迫他结出果实。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但他知道那是什么,是神明的旨意,是神明的奖赏,是神明的惩罚。
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他不知不觉笑了。
黄瑶望着他的笑,这不合时宜的笑容怪异又柔软,是活着的高启盛不该有的笑意,也正因为是活着的高启盛,才应该有的笑容。
可高启盛偏偏不应该是活着的高启盛,那样的他太不真实。
你想知道吗?
街上忽然响起了震天响的救护车声音,划破天际,黄瑶看着高启盛的嘴唇,闪着蓝红光的白车呼啸而过,穿过花海,盖过高启盛的声音,脑海里只余下高启盛的嘴形。
我的花,就在那边的某个地方。
在哪里呢?她并没有问出口。
当时的黄瑶并没有明白,等她醒悟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高启盛喜欢的未必是花。
## 19
两人终究没买上花,黄瑶没有想要的花,高启盛更是对花没有兴趣。
他们干脆沿着这条路往前走。
往前走是通菜街,街上分为两段,一段是金鱼街,另一段是女人街。
香港寸金寸土,街上的每间店铺都不大,小小的一间铺子之中,竟挂满了数百只金鱼。
大小相似的金鱼被装在大小相似的透明袋子之中,袋子被氧气撑得圆鼓鼓,挂在架子上。
斑斓的金鱼挤在逼仄的空间里,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黄瑶看得移不开目光。
高启盛走在前面,看她站在原地不动,转头回来问她:喜欢哪只?
闻言,黄瑶摇摇头。
她从那些金鱼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都被挤在一方稀薄的空间之中,透过扭曲的变形视角窥探这个世界,这个既不真实也没有理智的世界。
呵。高启盛望着她出神的脸:你们挺像的。
黄瑶回过神,匆忙地收起脸上的露出的表情,低下头僵硬地打趣:小叔叔你在说什么呀,哪里像了哪里都不像。
怎么不像?高启盛捏捏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稚气的面庞在他手里被捏成圆滚滚的模样,像极了金鱼:都一样呆头呆脑的。
黄瑶哼哼两声,表示不同意。
不同意也没用。高启盛手腕一动,捏着黄瑶的后颈把她推到自己前面,示意她往前走。
黄瑶想起京海市,花鸟市场也是这样,大棚市场下全是各种动植物,跟父亲去过一次,非常新奇的体验。
小妹妹,这个送你啦。黄瑶往前走,路过一家店时,里面的老板拿了一袋鱼递给黄瑶。
她没接,回头看了一眼高启盛,他用下巴点点对方手里的鱼,没说话。
没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
黄瑶双手接过那袋鱼,冰凉的塑料袋贴在她的手心,袋子里的小鱼被颠簸地晃来晃去。
谢谢叔叔。
黄瑶乖巧地道谢。
去那边玩。
高启盛随便指了个方向,示意黄瑶离开。
她手里提着金鱼,不知道去哪里好,金鱼店的老板摸摸她的头:看到那边的小吃摊了吗?过去报我的名字,随便吃。
黄瑶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高启盛出声:让你去就去。
黄瑶抱着金鱼往小吃摊跑去。
高启盛的目光一路跟随到黄瑶到小吃摊,小吃摊上烟雾袅袅,黄瑶站在小吃摊前手指点点,几乎要把所有格子都点一遍。
我想不到,你还有个这么大的小孩。店主望着高启盛的目光,嗓子有点哑。
是我小侄女。高启盛收回目光。
高启强的女儿??店主声音里含不掩饰的惊讶:他跟陈书婷又生了个??
啧。高启盛皱眉:陈金默的。
哇哦。现在你替老默养女儿?鱼店老板从裤袋里掏出烟,本想递给高启盛,想起他不抽烟又把手收回来,上下打量他:老板,你不像这样的人。
高启盛可不是那种热心肠,曾经有背叛他的老员工,他当天夜晚,就把人全家从深水埗丢下去。
他连高晓晨都不想理,别说这么一丁点大的小女孩。
有话说话。高启盛的声音里带上了不耐烦,并不打算做过多的解释。
哦,没什么。就是我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总得找点事情干。老板把嘴里的烟吐出来:你也知道,我还需要养家糊口的嘛。
高启盛凉凉地看他一眼:小吃摊和鱼店还不够你管的?要不我干脆把港湾那片也给你,你每天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