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轻从小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外婆说她出生时才三斤九量,轻得像一只鸽子。她命格也轻,索性唤作阿轻,只怕还能压住命里的坎坷。
她一直是个有点呆的孩子,并不格外漂亮,也不格外聪明,与活泼讨喜不沾边。
上初中时,外婆也去世了,留给她一间小小的房子,还有一点可怜的存款。
那时候阿轻已经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不愿去福利院,靠着外婆的积蓄、社区的补助和邻里的救济,勉勉强强长大。
邻居中有个比她大半岁的男孩,那个叫陈弈的男孩子像是阿轻的反面,聪明、好看、有礼貌、擅长运动,他永远干净得体、腰背挺直,优秀得不像这片旧城区能养出来的少年。
陈弈每天和阿轻一起上学、放学,让阿轻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抱着他的书包。陈弈还会每天塞给阿轻一个鸡蛋,看着她吃掉。
阿轻为此有点不安——街坊邻里都挤眉弄眼地笑,说陈弈这么小就会给自己找媳妇儿了。
但没有人会当真,因为陈弈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人中龙凤,而阿轻只是普通的、只配在地上仰望他的麻雀罢了。
陈弈也从来不教阿轻做题,阿轻皱着眉,咬得笔杆末端坑坑洼洼,被数学题折磨得快哭出来时,陈弈要么敲着她的额头说:“笨!”
要么,他会抽走练习册,告诉她:“你这么笨,就不要做题了。”
阿轻知道自己笨,并且越来越相信自己笨得无可救药。她每天看书、做题到很晚,但成绩依然没什么起色。
她是生活在陈弈光芒中的一小团阴影,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小跟班。
陈弈会对她笑,会给她鸡蛋吃。
虽然连吃三年鸡蛋,她早就不想再吃了,但当陈弈漆黑的眼珠定定看着她时,她拒绝不了。
中考过后,陈弈毫无疑问地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最好的高中,而阿轻只能报最差的高中。
可阿轻没想到,陈弈会偷偷改掉她的志愿。
陈弈坐在阿轻家弹簧干瘪的旧沙发上笑得浑身颤抖,阿轻有点委屈,但她从来都不会拒绝陈弈。
陈弈那么聪明,那么有主见。
他说:“反正你也考不上大学,读高中太浪费钱了。”
于是阿轻去读糕点学院。
陈弈为阿轻选定的糕点学院就在一中旁边,他逼迫、缠磨着阿轻,要求阿轻每天去一中门口等他下课。
他依然会每天带一个鸡蛋给阿轻,含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小口小口吃掉,一点儿都不剩。
三年过去,陈弈考上大学,阿轻则从糕点学校毕业。
拿到京师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陈弈在谢师宴上喝了酒。晚上,他敲开阿轻的家门,向她告白。
他说,他一直喜欢阿轻。
他说,他不教她习题是因为,未来他可以撑起整个家,所以她不需要为学历费脑筋。
他说,他帮她改志愿,是因为全职主妇需要烹饪技能。
他说,每天一个鸡蛋很有用,阿轻个子没怎么长,胸部真的发育了不少。
陈弈说:“为了我未来的幸福,我可是从很早就做了很多准备工作。阿轻,我已经把我们的未来都安排好了,做我女朋友吧阿轻。”
阿轻早就习惯了听陈弈的安排,她点点头,陈弈一把抱住阿轻,紧得像能为她撑起全世界。
陈弈很快睡着,他躺在沙发上打着幸福的小呼噜。
阿轻想,我有男朋友了,还是这么优秀的陈弈。
他会照顾我,安排好我的未来,我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里有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