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记得。”梅殊浅笑,如同第一次见他一样,没有任何破绽。 “觉真外出云游几年,没想到你都还记得啊,”苏暮雨笑着,拉着梅殊往江边走,“宁纾,你的记忆力可真好。” 梅殊微微一笑,没有再说。 三人在江边坐了下来,梅殊替他们二人斟茶,然后又把那盘桂花糕推了过去。 觉真的视线落在桂花糕上,心道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爱好竟然还没有变,一如他的记忆里那般,喜欢喝茉莉花茶,品桂花糕。 不过唯一变了的是,她不再穿着那一身艳丽的红裙,反而一身缟素,同她那艳丽的容貌,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她的头顶之上,那里,是一条灰白色的发带。 那是他的发带。 虽然他依旧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死了,如何投生成了这一世的觉真,可是他总觉得,她穿那些一身的衣服,带着他的发带,是她在为他戴孝。 这是不是说明,虽然他已经身死多年,可是她还是记得他,没有忘记他? 可若她真的对他深情不渝,那又为何,在他的梦境里,她总是对他表露出她的憎恶,她不喜他的触碰,却又渴望他的靠近,甚至愿意和他……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这一切的答案都在她身上,可是现在,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问出这个问题。 只因为他已经不是前世之人,又如何去问前世的事呢? 梅殊看觉真盯着自己看,她眨了眨眼睛,轻笑道:“你们来得匆忙,还没有用饭吧,我去给你做点。”说着梅殊就要起身。 “不用了,”苏暮雨拉住梅殊,她浅笑晏晏,“你别忙,我们待会儿就走了。” 觉真听见这话,他眸色渐深。 梅殊倒是没有多想,她又坐了下来,笑着开口道:“既然你们不吃,那我就不做了。” “宁纾,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似乎没有一点变化。”苏暮雨单手撑着下巴感叹道,“好像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好看。” 梅殊抿唇轻笑:“是吗?或许还是有的吧。” 觉真看着梅殊的脸,他想,她不是人,又怎么会老呢?她同他的梦境里,别无二致,哪怕他重活一世,她都还是这般,不见半分苍老。 “宁纾,这么多年,你都没有遇见一个心爱之人吗?”苏暮雨又问道。 提起这个,梅殊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没有。” “那喜欢你的呢?这总有吧?”苏暮雨又说。 梅殊的手抚了抚自己头上的发带,她语气怅然开口:“自然是有的,可是……终究是孽缘吧。” 觉真的手瞬间握紧。 “哦,是吗?那是怎么样的故事啊?”苏暮雨来了兴致。 梅殊回头看着苏暮雨,她扫了一眼觉真,随后低笑:“这是一个秘密,我可不能同你说。你呢,这么多年,你有遇见喜欢的人吗?” “没有。”苏暮雨直截了当,“都是些歪瓜裂枣,登不上大雅之堂,还是一个人来得清净。” 梅殊听她那话里对觉真没有半点意思,她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梅殊端起茶喝了一口。 觉真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茶盏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开口道:“施主如此喜欢茉莉花,可是因为喜欢它的芳香?” 梅殊有些惊讶,毕竟这是觉真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和她说话,她点头:“是啊。” “茉莉洁白无瑕,花香四溢,的确是佳品。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茉莉要想入茶,需得在它将开未开之际将他采摘下来,及时晾晒干,才能保证它的香味不流失。也就是说,那些盛放了的茉莉,其实才是不入眼的,只有那未开未散发自己芬芳的茉莉,才是入茶的好材料。” 梅殊有些惊讶,她不明白觉真为什么要说这些,不过她还是附和道:“原来是这样。” “施主这么喜欢茉莉花,没有采过茉莉花做茶吗?”觉真看着梅殊,目光灼热。 “没有,”梅殊摇头,她目光黯淡了一些,“很久之前,有个人,他喜欢天天帮我采花做茶……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梅殊又笑了起来,似乎是已经释怀。 觉真听她这么说,他的手指不由得发颤,他想,无论是她的发带,还是他的问题,又或者是这茶,这点心,都是一次次向他证明,她就是她,她就是梦中的那女子。 明明已经是知道了的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反复确认,反复核对,他真的很怕,她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