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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3)

1.

七月末,焦金烁石。

一年里最毒的日子,不是来客的时候,暴躁的一家之主耐不住暑意,早早赖进厢房躲懒,不见外客。

白胖的阿圆崽一路小跑,将观里的偏门掩闭,路过残破石碑时伸手蹭了蹭上面逐年模糊的字。他一掌划地,缩着脖子蹲在他暴脾气老娘的门前,小心翼翼地碎碎念叨:“阿娘阿娘,前头又进信,把店长急得都有脾气了。”

“新的旧的攒了好多些,快有阿圆我那半个树桩高,好厚一层灰呢。”

“店长都不能休息,好可怜的。”

瘫平在躺椅上的钟鼎:“......”

这该死的倒霉玩意怎么就回来了。

倒霉玩意还在徐徐念道:“阿娘若还是不瞧,阿圆要一把火烧了给店长取取暖的!”

取暖?这种鬼天气挪一步都会晒化还取个什么暖。啧,真是狡猾的东西。

门外还在喋喋不休苦叫“阿娘”,她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应:“留着,闭嘴。”

阿圆抠了抠他光溜溜的圆脑袋,犹豫彷徨还不死心:“可刚刚绿绿哥哥又来一封。”

“......”

这一亩三分的破落地,催债呢?

“店长说邮戳印的是曲商。”

“......”

钟鼎深吸口气,眼前巨幅的“忍”字并没有令她顿悟到几分心静自然凉的心得,她只重新将手插回不再冰凉的水里,再三告诫自己生气只会更热,要冷静,冷静。

冷静个屁!

她骂骂咧咧:“阿圆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吧?”

“......信上还有阿爷的气息。”阿圆撑着把最后半句气音挤出来:“新鲜得很。”

这头气音才飘落下,下一弹指,木板门被大力踹开,“咚”地重重砸在阿圆脸上。

屋里走出一团冒黑烟的火气,怒发冲冠,剑拔弩张,阿圆心惊肉跳。

施暴者捏着阿圆递来的一叠信,约摸厚度,真是好大的手笔,她阴阳怪气:“当初个个事不关己,如今反倒搭起戏台,真不怕把自己感动坏了。”

阿圆“啵”的一声狠狠将脸从门里拔出来,肉痛地看着被撞出“圆”坑的木板门,情不自禁抬手就“哐哐”拍打着木门,妄想敲平它。他鼻子酸涩胸腔发麻,仿佛听到又一笔工资翘首回望、恋恋不舍远去的回音。

阿圆眼眶一热心疼道:“阿娘可要回个口信?阿圆就在这儿等。”守着尸体等,顺便哭一场。

钟鼎被热浪惹得头疼,又被阿圆那油光锃亮的脑袋晃得火气更旺,她磨了磨牙,没好气道:“晓得你是个不惧热浪的,搁我这做哪门子的光合作用,你老娘一脑袋火,挪外头抱着你的树桩哭去。”

阿圆摸了摸又被甩上的门板,“呜呜”吸溜吸溜鼻音,自我安慰道:“不疼不疼不心疼。”店长,他捂不热乎的钱袋子又要空了啊。

他捂着胸口自闭地抱着观外被挖空了半截树桩,仰天长叹,娘啊,咱可穷了呀。

心事多多的阿圆擦了擦手心里冒的汗,半趴着勾着手够树桩里头的旧书签,小心地收进贴身的兜里后,才将刚得的新书签一点一点夹进树桩里的夹缝。

半边尘土的小圆脸喜不自胜,甚至原地打起滚,还好,他攒的书签还能替换。

甩上门的钟鼎随手将信扔在几案上,动作粗鲁,甚至小部分沾了水。阿圆说得没错,老头的气息很重,就仿佛是他的亲笔一般。

呵,妄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诈尸,可笑。

一摞的信和曾经的大同小异,这个说大厦倾塌,那个谈九州多变,美谈空谈屁话一大堆。

曾经用来说服老头是足够了,如今老头不在,废话可就不好使了。

钟鼎扭头扒拉出个钢镚,听天由命吧,然后便抛了个菊花面。

......好样的。

钟鼎把大功臣钢镚兄立在案上,一把把信揣进怀里,又一脚踹门,顶着烈日和一身火气往后院跑。

这观原本也不是观,更不是供奉的地,从鼎盛到现在的断壁残垣也不过百年光阴,年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后院处地不大,可供休憩的厢房一排半塌,没钱修缮它。原来的钟楼鼓楼早不知所踪,蚕食得只有两处基脚痕迹,唯一还瞧得过去的仅剩下那座孤零零的五角亭。

五角亭红漆脱落,裸露出木质的底,内架一口锈迹的老钟,小破亭前方还挖了方冬暖夏凉的井。

这老、破、旧程度,夜深人静时候,冒充个兰若寺吓唬吓唬心怀鬼胎的都绰绰有余。

钟鼎拍了拍老钟,老钟又锈又哑,连个蚊子的嗡嗡声都没有,只蹭了她满满一手的铁锈。她强忍着白眼用沾满铁锈的手拆开信,内容寥寥几字,还没老头生锈的年头多。

老不死大鉴:

一别经年,时节如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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