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之正同裴书怀寒暄。
管事寻上他,抱拳揖礼后禀告道:“殿下,姜大小姐已至,正按照您的吩咐在房中歇息。”
“她到了?”
沈慕之玉质金相的脸上尽是殷殷关切,眉目温和,雅致端方的长相道不尽的亲和有加。
玉佩坠至腰间,薄衫拢过春晖与友人并立,直叫人感叹君子世无双。
“去吧,替我照顾好她。”
“是。”
裴书怀眼神在主仆二人身上来回打转,调侃道:“不得了啊,六殿下。”
“姜大小姐果真是个妙人儿。”
“就连你也没能逃过她的美色。”
沈慕之白皙的面皮儿泛起一丝红晕,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咳。
“莫瞎说,坏了人家女子的闺誉。”
裴书怀本是随口这么一说打趣他,看尽他脸上朱色反觉得意外。
“不是吧,锦年兄。”
“真对姜家大小姐有意思啊?”
他喊了沈慕之表字。
来了兴致搭上好友的肩同他分析道:“真的假的啊?”
“那位可是燕都里,公子哥们做梦都想娶的人物。”
“锦年兄的情路怕是坎坷,前景不容乐观。”
摸摸下巴,裴书怀感叹一声,“听我家小妹提起过,那姜小姐及笄第二日就有人上门说亲。”
“这么些日子下来,姜府门怕是都险些被踏破了吧。”
沈慕之扶额。
得此损友,实在是他交友不慎。
抬手就着手中典籍拍拍他脑袋,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兴奋些什么?”
“妙音亭去晚了可没你位置。”
“你这是承认觊觎人姜相的嫡小姐了?”
裴书怀指着他鼻子笃定地追问道:“我说你平日里发呆呢。”
“姜寒月禁个足就魂不守舍地。”
正要细数了他的罪状,沈慕之伸手将他推走,“你赶紧去妙音亭,少说些话吧,我不爱听。”
雕花的大门缓缓在他面前合拢,将裴书怀关在外面,一并也关住了他的质问。
沈慕之静了静心,换身更得体的锦衣才往客房而去。
人还未至,就听得屋内铮铮琴音。
他对这声音痴迷过。
艳而不俗,风骨留存,就好似姜寒月这人一般,总令他捉摸不透,思之如狂。
能对她倾慕上心,很大程度上是沈慕之真的佩服她。
一个女子,琴棋书画样样拔尖,令整个燕都的男子都黯然失色,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除此之外,渊博的学识和见闻也为她增色不少。
其实姜寒月从小出入禁宫,沈慕之见过她不少回。
初识小小惊艳了一把少女颜色。
但他并非看重皮囊之人,因此与她不甚熟悉,未曾深交。
倒是某日在御花园内巧遇她与丫鬟赏花。
女孩倦怠之下,卧在树下休息。
他藏于芭蕉身后听她分析朝堂利弊。
一番话相当犀利,将前朝是非看得通透极了。
那一刻,沈慕之只觉得这女子当真是区别于旁的大家闺秀。
往后,她果然不负他期望,首次曲庭亮相就连败四人,琴棋书画四项魁首一个不少被收入囊中。
姜寒月那日的锋芒,沈慕之牢牢记到现在。
少女恍若神明,淡然从容端坐众人中央。沸腾的人群像是与她无关,面无表情如同只是短暂下凡游戏人间的神女。
从此佳人入我心,沈慕之眼里再没了旁人。
多年相处,姜寒月已不止是他欢喜的对象,也是难觅的知音。
嘈杂纷扰的万丈红尘中,她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的宏图与抱负。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样的女子他怎能不心生眷顾?
“六殿下,不过是在单独照拂我罢了。”
举到半空敲门的手就这般停住。
“诗会办出来是为了让人尽兴,不是为了结仇。”
“殿下心善,找了这么间屋子给我落脚。”
沈慕之摇摇头失笑。
还是什么都瞒不了她。
太聪明了也不好,就是想悄悄为她做些什么,还没做完就被看穿了。
往后真有机会走到一起,怕是想什么做什么都被她猜个清清楚楚。
有心想帮她什么恐怕都难。
沈皓之收回思绪,敲响房门。
“谁?”
“是我。”
幽若隙了个门缝朝外看去,就见沈慕之长身玉立,温和地隔了段距离站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