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月步履轻缓,头上的步摇晃出微小的幅度。满头青丝半挽着梳了一个凌云髻,行走在廊檐下有股从容的美感。
“是,也不全是。”
她未曾再透露只言片语,只沉默地往姜玄朗书房赶去。
姜寒月没想过要利用这么小个孩子为她通风报信。
原定的计划是送个靠得住的下人去姜玄景身边当差。谁知道今日姜宴泽会求到她这儿来,也是见他可怜,虽然私下心眼子不少,但勉强没长歪有些可造之处。
大房没有过妻妾争斗但不代表姜寒月不了解。为了后位筹谋多年,许多该学的不该学的她都见识过。
这让她倒是对嫡庶之分的看法有些隐晦的不喜。
身份上的嫡女让她本该对庶出的子女感到厌恶。可多年的学识又丰富了她的眼界,使得她在思想上认为,即使是庶出子女,也可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甚至站得比嫡出更高。
人生天地,本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何况是所谓的嫡庶之别,此等迂腐陈规更是荒谬。
帮衬姜宴泽算是她对这世道小小的叛逆,至于他能走多远,姜寒月并不关心。
幽若见她不语,明白她不愿再谈这个话题,识时务地止住话头跟在她身后。
迈步在青砖铺就的小径上,书房外的杏树开出漫天绚烂,遮住天光。姜寒月行走其中,只余满身环佩叮当作响。
坐在书房内正和姜丞相无话可说面面相觑的沈容之,蓦地收住了百无聊赖的表情。
他比旁边的“未来岳父”还要先一步站起身,走出书房迎上那个朝思暮念的身影。
“寒月。”
姜寒月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礼数周全地向他行上一礼。
“臣女见过四殿下。”
“免礼免礼。”沈容之赶忙止住她的动作,“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礼数不可坏,四殿下莫要推辞。”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就要搭上她的手,和和气气地全了礼数。
察觉到她的不适,沈容之将那只不合时宜的手放下。满脸歉意地向她说道:“我的不是,忘了你不喜旁人触碰,寒月你莫要生我的气。”
“四殿下说笑了,寒月未曾如此。”
“那就好,那就好。”沈容之面对她时总显得有些局促,“我与相爷公事已谈论得差不多了。时候不早,也该告辞了。”
姜丞相瞧着面前的一对小儿女,心里门儿清。
朝着爱女挥挥手,“为父还有公事尚未处理,寒月你代为父去送送四皇子。”
“是。”
姜寒月转身,朝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四殿下请。”
一路上,为了照顾步子稍小的姜寒月,沈容之刻意放缓脚步。
两人并肩行于姜府之内。
“寒月,这几日春光正好。钦天监说三日后适宜出游,你可愿与我同游太湖。”
沈容之心下忐忑,明白姜寒月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他。
可这燕京最为名贵的牡丹花是他自儿时便陪同长大的,即使知她不愿,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多谢四殿下美意。”姜寒月凝望着身旁这位称得上是她青梅竹马的皇子,委婉道,“很是不巧,寒月已在今早应下家母三日后去昭觉寺上香还愿。”
“四殿下的邀约怕是只能待到下次了。”
沈容之毫不意外被她拒绝,面上并不在意。
“姜夫人想去上香?”
“家母此次上香,是为还愿。”姜寒月语调柔和,即使对这满腔赤诚的少年郎并无爱慕之心,她也愿意顾念总角之情。
“年前臣女及笄,本是应去昭觉寺还愿的。我姜家盼了数辈人才得臣女一个女子,祖母一直念叨着等寒月成年便要去向大师还愿。”
“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事便交给了母亲。不巧皇后娘娘召臣女入宫共贺元宵,这才搁置了这事儿。”
“原来如此。”
沈容之已有了打算。
既是她不愿一同出游也无甚关系。他护着姜府众人去还愿也不错,总归能有机会和姜寒月独处。
“那日正巧我无事,你不去游湖我一人去也没意思。到时我领上一队禁军送姜夫人和你上山。”
姜寒月眉头轻皱,觉得不妥。
“此等小事,何须劳动殿下操心。”
“无碍,寒月你放心。”沈容之自信道,“父皇已将部分羽林卫交由我掌管。抽调部分人手罢了,并不妨碍京都执守。”
见他执意如此,姜寒月也不再劝他。
“那就多谢殿下好意了。”
*
昭觉寺建于燕京城外浮屠山顶,山脚处不远就是烟火气浓郁的燕都。
大晋皇帝祭天通常也要在昭觉寺举行。也因此,昭觉寺得名皇寺,每年受皇室供奉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