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男子,离得越近,她的秘密就越有可能暴露,况且她买她并不是为了驱驰他,而是为了让他从困境中脱身。与其让他在身边伺候,还不如放他自去谋生。 她拿出身契,递给他。 李殊不接,拧着眉毛,好看的双眼里流露出费解的神情。 他不懂。 宋朗星温着声音解释:“收好你的身契,你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牲口,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就同牲口一样吗?生来不曾拥有任何东西,死去时也是赤条条一个人,能够混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李殊垂眸看向自己手腕处的伤口,蜿蜿蜒蜒,她不想留下自己,是不是觉得自己没用? 迟疑了一下,但其实这个念头在心中盘桓许久。他慢慢褪开衣服,露出□□的胸膛,以及精瘦的腰身。 除了命,他只剩这个了。 宋朗星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脱光。她停顿了一会儿,嗓音发冷。 “你走吧,我不需要一个自轻自贱的人留在我身边。” 她将身契搁在旁边的桌案上,用一瓶伤药压着,快步走出了房间。 李殊半露着身子,呆愣愣的看着桌上的身契,又想到自轻自贱四个字,赶紧用衣服把自己遮住。 连她也不要自己。 他蜷缩成一团,平日里极少弯下的脊梁缩下来。 宋朗星实在是有些生气,她没想到,李殊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很快她又将这样的想法清除出脑袋,开始思考起公事来。 软玉死前,有人来找过她,鸨母明明知道,却含糊其辞。这里面或许有什么关窍。 房子里有李殊,她暂时不想回去,于是快步朝大理寺走去。 守门的小子看着她,乐颠颠的替她开门:“今天还在休沐,宋大人怎么来了?” “今天我可没带吃的。” 小子笑的更欢了。“宋大人,莫非我就这般馋嘴?您不带吃的,我照样迎接您。” 宋朗星乐了,“你真是,油嘴滑舌。” 周颐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的表情马上就凝固了。 他想着休沐,他来看一下案卷,没想到这个宋朗星这般心机,为了和他比,休沐也来大理寺,还和这个守门的小子笑得这么欢。 他大步走进门,冷哼了一声。 守门的小子看见周颐,马上变怏了,等周颐走进去,他凑过去说:“周大人这脾气,真是。。。”边说还边摇头。 宋朗星恢复正形,嘱咐道:“你啊,说话平时小心一点,万一有心之人听去就不好了。” 守门的小子不以为意,“这不是跟宋大人你私下说嘛。” 宋朗星摇摇头,抬脚走进去。 周颐已经坐在公房开始翻看案卷,他听见宋朗星进来,故意没有抬头。 宋朗星看着周颐在低头看案卷,也打消了同他打招呼的心思,径直走向自己的桌子,开始查看红玉提到的那个人。 周颐的余光打量到宋朗星直接坐下,将案卷生气的放下。他好歹算是宋朗星的前辈,她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下。 真是蛇鼠之辈,不值得相交。 宋朗星哪里想到他的弯转心肠,一心扑在案卷上。 红玉提到的这个人叫洪大,祖籍在开封府周边的一个县城里。他父亲是秀才,他自己也读了几年书,久考不中,开始做布匹生意,做出起色后就同软玉开始纠缠,后面又因为赌博散尽家财,然后就一直混迹在赌场还债再赌。 几年都没交集的人,为何最近会出来找软玉?还有陈平,在软玉身死之前替她赎身,这其间是否又有什么隐情。 她看完洪大的案卷,就若有所思的走出了公房。周颐等她走后,偷偷去她的桌前,将她刚刚看的案卷翻看一番,不过是一些案卷记录和涉案人员的档案,与他的也无甚不同。 宋朗星在外面绕了一圈,又踩了几个赌场的点,在常去的老婆婆那儿喝了碗羊汤。 老婆婆记得这个小郎君,每次她来,都给她多放几片羊肉,将汤也盛的满满的,笑眯眯的递给她。 宋朗星坐着一边喝着羊汤,一边想着案卷。喝完之后,她朝着家走去。又想到,李殊,应当已经走了吧? 以他的脾性,不可能听完这番话后,还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