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该说的,不过你不认识也不妨。”
宋朗星在一旁也听到了,略微忍住笑意,每个人说不该说的最后还是都说了,结果就是一个秘密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那母女两个听到李家村也放下手里的吃的开始认真听起来。
老板娘听了也是促狭一笑:“快说快说。”
那货郎看着有人捧场,更是声音大起来,语调还抑扬顿挫的。
“我挑着担子卖货,路过李家村,就去我姨家歇歇脚,顺便也卖点货,正好有一行人进村子里来,看穿戴还是个官夫人,带几个家丁婆子的,看样子在找人。”
老板娘听了接口回道:“还官夫人?官夫人能去乡下地方找人?莫不是有什么避人的事吧。”
四周的人听了老板娘这话都调笑起来,货郎讲得也有劲起来。
“哪是什么避人的事,她来找她外甥女——外甥女的乳娘。”
又有人问找她外甥女的乳娘作何,货郎答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她外甥女母亲走了,走之前将女儿一个托付给舅舅家,如今这女儿年纪大了,她舅舅舅母便给她说了一门好亲,让她同乳母并一个家丁回父母家取细帖和嫁妆,谁知道半路上这乳母带着这小姐呀给跑了。”
那母女两个很认真的听着,面上还有一丝丝紧张。宋朗星心里听着却有一丝胆寒。一个寄居在舅舅家的孤女,说什么样的人家只能全凭这家人的良心了。
老板娘呸了一声,说这类婆子最为可恶,保不定是为财或是为别的什么,仗着姑娘不懂事,就将她带走。
老板娘又和货郎絮叨起来,宋朗星吃完了收拾好了便回了房间,房间不大,胜在东西齐全,被褥铺盖一应也是整齐的。她从箱子拿了两本书出来,放在油灯下面看,灯芯照映着她的眸子,仿佛发光的琥珀。
她从前不过是混着读书,父亲觉得她是女儿身,虽教她学,却也不十分上心;母亲对她虽好,有时候也拘着她,怕她露馅。她的幼时生活大多是察言观色,大了些便在屋里读书。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渐渐大了起来,从前不过是混着混着,张伯父听说她学问好,便劝她父亲送她正经进学。她父亲觉得女充男养本是大不韪,也不指望她考取功名,只是,她不想再这么混着下去了。
那母女两个在宋朗星进屋后不久,也急匆匆地进去了。
“乳娘,怎么办?舅父要来找我们了?”少女略带些哭腔的声音。
“怕什么?等她们找到我们,我们早已去州府了,那么大个州府,哪里没有小姐的容身之处,不会有事的。”虽说如此,这乳母面上看着不慌张,却将拳头握紧,又将庚帖并几张文纸细细地收好放到包袱深处。
翌日一早,他们便出发了,宋朗星依旧是骑在骡子上,那母女两个看着及其憔悴的模样,也不如往常那样沉默,有时还拉起帘子问问宋朗星一些关于州府的问题。余下两日依旧是风清日丽,无风无波顺顺利利地就到了州府。
已是晚上,州府门不少像他们一样来的行商,还有不少流民,和带着包袱进城里找工的人,人流如织,州府也不检公验,但是拦住了茶商之流,张员外们见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茶引,让官府核验,官府仔细看过,又问了几个问题,没看其他人的公验,便放行了。
这通商法是仁宗年间的新政,随着茶法改革,商人缴纳一定的专卖税便可以直接上山与茶农交易,这“茶引”是茶商在卖茶过程中所经过的路线和卖茶地的证明,上面写明茶商姓名、茶色、数目、起离月日,关报逐处。
甫一进城,便看到高大的酒楼正店,酒楼门口扎缚彩楼欢门,排设杈子,用以挡栏车马,周围又有脚店,列肆如栉,县城的景象与之相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宋朗星想笑,然此刻心绪实在是复杂,只得长叹一口气。家里虽不曾苛待,却总有无形的枷锁,父亲不甚在意的模样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她是个“不中用”的女子,而这一刻,她才觉得堪堪脱离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