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需要陪着他长大的话,那好像……也不难吧。
倒不如说,还有点期待。
后面的日子一天天的不断重复,在不是那么岁月静好的光景之下,我们终于按时长大。
每日一难的debuff依旧风雨无阻的生效着,但仿佛脑袋上安装了避难雷达的纲吉每次都能助我化险为夷。
但是除了危难之时能够感知危险及时保护我之外,其他时候,纲吉始终无法摆脱被冠以的「废柴纲」称号。
——比如考试平均分永远只有26分,体育课上跳箱子的时候总是摔倒而被班上同学嘲笑,时常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欺负、而在藏着一身伤被我发现之后,却又会摆手笑笑说没事。
柔软怯懦的小少年总是缺乏自信,渐渐地认为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才是合理的。
就如四年级的某一天,山崎老师意图组织一次自行车春游,美其名曰让我们在增强体质的同时走近大自然。但其实出于什么本意那都无所谓,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光是能玩耍还不用上课这一认知,就足以让所有人雀跃不已。
……除了坐在角落里黯然伤神的纲吉。
那一天放学,他心不在焉地跟在我和樱井光后面,神色恹恹。
与樱井在岔路口道别后,我终于是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
“你有心事吗,纲君?”
他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垂耳兔,无精打采地抬眼,眸子黯黯的,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垂首不愿看我。
“花火,下礼拜的春游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为什么?”
他通红着脸,咬着唇,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难以启齿:“……我不会骑自行车。”
果然。
从一开始我看他这副模样,多少能猜到了个中缘由。
我定定地看他一会,随即竖起眉叉腰,“这有什么,不会就学啊。”
纲吉闻言更加低落,低垂着眼睑,艰难地扯起嘴角后,干笑了两声。
“啊哈哈,不行的,我这种废柴,学不会的。”
自怨自艾的模样让我无奈又愤懑。
这么多年,个儿没见长,人反而是越来越丧了。
这可不行。
于是心下一横,我拉过他的手便径直往我家的方向走,头也不回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学不会?”
直到我把新买的自行车甩到他面前,纲吉整个人都还处在蒙圈且抗拒的状况之外。
我耐不住上前推了他一把,“坐上去啦,不上车要怎么学嘛。”
他紧张地看着我,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够自行车的手把,想到什么又怯懦地缩回来,俨然是准备打起退堂鼓。
“不行的,花火,我还是算了……”
我耐心尽失,忍不住伸手用中指弹了一下他的额角。在软糯糯的痛呼声下,我神色认真地看向他。
“沢田纲吉同学,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好痛,花火下手好重。”
他捂着被弹得发红的额角,眼角还挂着两颗生理性眼泪,茫然中带着心虚。
“是害怕摔跤?还是害怕尝试过之后发现自己真的就是一个什么都学不会的废柴?”
闻言,就像是被精准击中了痛点,纲吉的瞳孔微缩,捂着额头的手缓缓垂下,低着头不语。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甚至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了的时候,那被刘海遮住了半张脸上的嘴角才终于微微被牵起,笑得平静。
“可我,确实是一个废柴啊。哪怕是不用尝试也知道。”
说出来的话语又轻又软,埋汰起自己的时候就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又合情合理的事情,甚至连怨怼都不含半分。
这一刻,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三年前出现在纲吉家门口的那位老者,和三年如一日般依旧能够清晰萦绕在我耳畔的话语。
“陪着他长大吧。”
可我好像没有做到。
明明一日不落地陪着他上学下学,但我竟然根本不清楚他每日都会绽放在我眼前的温温软软的笑容之下有着怎么样的心迹,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日渐发展成眼前这一副自我放弃的模样。
在纲吉仍然继续的低语中,我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比我矮上半个拳头的小男孩,不知为何心头渐渐变得酸涩起来。
“花火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这个人从小就很笨。邻居家妹妹用一年就能学会的走路我要用三年,在别人已经能张嘴开口喊爸爸妈妈的时候我还只会咿咿呀呀。自行车也是,现在这个年纪,其他同学早就对此得心应手了吧,可我却还要借助辅助轮。”
纲吉没有表现得很失落,抬首看我的时候甚至还带上几分羞赧,挠头笑笑,“啊抱歉,很丢脸吧,花火一定不愿意听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