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敢!下官……下官——”
“知道不敢就好,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再敢擅作主张,本王活剥了你的狗皮。”萧明宣面色比夜色更沉几分,“明日,本王能看见那小叫花子吗?”
“能……一定能!”
*
从宫里送庄和初回来的还是万喜。
“诶呦怪我被裕王扣了许久,回宫迟了,皇上那是一句也不容我解释呀!庄大人那纸一样的身子骨儿,就在那没遮没挡的雪地里跪着,谁都不准靠近他三丈内,我是想给他送个手炉都不成呐,姜管家你不知道我这心啊——”
姜浓一面里里外外着人安顿一切,一面不失礼数地支应着戳在屋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万喜。
“天威难测,有劳万公公费心照应了。”
“庄大人真是受苦了……”万喜捏着手绢狠吸了一把鼻涕,话音一转,“可也不能怪皇上,都是裕王,还有那个小叫花子害的,要不是她好端端劫走了庄大人,让庄大人在裕王那儿又落了话柄,皇上是绝不会这样动气的!”
姜浓又有条不紊地下了一轮吩咐,才抽出空来,正色道:“还请万公公在御前为大人进一言,大人事君以忠,无论何时都不会怨怼皇上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庄大人何等栋梁,却命殒英年,这真是——”
眼看万喜越哭越不对劲,里外进出的仆婢们也跟着越来越慌,姜浓不得不扬声提醒。
“万公公,这些言之尚早。”
“是是是……庄大人吉人天佑!一定一定……”万喜一边抹泪,一边拉过姜浓,避开一众仆婢,放低了声道,“可姜管家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呀,这万一……城西陈记的寿材是皇城里最好的,一水儿的柳州货,手艺师傅也都是从柳州过来的——”
姜浓一怔,这才想起来,万喜是柳州人,皇城里所有柳州名号的寿材铺子多少都跟他挂着几分关系。
他来庄府走这一趟想是三分皇命难违七分求之不得。
“多谢万公公提点,奴婢记下了。”
“记着跟那掌柜提我的名字,他一定尽心……对了,灵堂布置的规矩大,要是拿不准呀,就——”
“奴婢定不会擅作主张,失了体统,万公公放心。”
万喜又噙着泪抽着鼻子絮絮说了些不大吉利的吉利话,姜浓一一支应过,又厚厚地包了些车马钱,好容易才把人送出府去。
庄府仆婢本就不多,常日在庄和初身边伺候的更少,姜浓一番安排,都差去各处忙活了,只留下三青和三绿这一对兄弟近身伺候。
姜浓再回来时,青蓝衣衫的少年人已从内间退了出来,如常日里值夜一般立候帘外。
“大人还在吗?”姜浓低声问。
“大人已去‘阴间’了。临走前说,让您尽快备些鸡鸭,肘子,方肉,还有糕点,鲜果,干果,送到二进院花厅,多多益善。”
三青说得平静,姜浓也听得平静,直听到后面这一串,才不禁一怔。
这些东西都是吃的,可当它们凑到一块时,往往就不是用来吃的了。
尤其是这么个时候。
“这是要摆供吗?”
如此合情合理的疑问,三青显然也有过,“大人说,晚些有客人来,若礼数周全,便是待客的餐点,若来者不善,便是祭品。”
姜浓蹙眉,“大人可说过,是祭客人,还是祭他?”
“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庄和初也没留下只字片语。
姜浓却似已心领神会,默然片刻,自袖里抽出来一纸信封,正是萧廷俊日间留下的那份。
“晚些大人回来,务必立即呈予大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