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帘子,看见不明所以的诸多客人怨声载道地离开,而姑娘们则全跟着金麟卫上了其余马车。
路过者见到这一幕,皆指指点点,猜测春雨楼是否得罪了哪位达官显贵,竟是越霖来强行闭了店。
闲言碎语听得烦了,越霁便转头瞧了瞧长乐街边静静流淌的桃花溪。夕阳西下,浮光跃金,她无意识地打了个呵欠。
将头伸回车厢里,又打了个呵欠,越霁抹掉眼角沁出的泪珠:“今日没来得及午睡,好困。”
正打开了手上药膏罐子,越霖瞥她一眼,见她此刻睡意朦胧,叹了声气道:“睡罢,车上备了毯子,躺着也好上药。”
他嘴里说着上药,却没有将药膏递给青梅的意思,青梅等得着急了,主动问道:“大少爷,药膏不给我吗?”
越霖手心紧了紧,神色莫名地变幻几瞬,飞也似的将药膏塞到青梅手上。
冰凉的药膏抹在伤处,皮肤有些火辣辣地疼,越霁轻轻“嘶”了一声,他便腾地一下站起来:“痛了么?先别擦了,我再找别的药来。”
“哪有这么娇气?”
越霁摆摆手,让他赶紧坐下来:“不是药膏问题,本就是脖颈肿了,才会一碰就痛,上药后已经舒服许多了。”
眉峰微动几瞬,越霖还是坐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情追问案件。
“我方才听赵寒山叫香君裴瑾,而主犯是裴瑾身边的丫鬟。他既然是男扮女装,也就是说,他就是你始终找不到的裴瑾胞弟?”
越霁想点头,却因为早躺了下来,脖子不好挪动,便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他叫裴瑜。其实我早该发现的,他们姐弟的许多古怪之处,乍一看会以为是因为裴瑾有问题,故此作为丫鬟,裴瑜便顺着她的意思来。而事实上,裴瑾的古怪之处,其实都只是为了掩护裴瑜。”
越霖略一思忖,反应过来:“譬如他们姐弟身为花楼女子,却穿着十分古板,衣衫扣子扣至咽喉处。寻常人只以为是裴瑾性情死板,却没想到是因为裴瑜有喉结。”
“是了,”越霁扬了扬眉,想起最初裴瑾的辩白之词,“我追问裴瑾,前两次凶手作案时她在何地。裴瑾说自己在练琴,声称她的琴声无人能模仿,裴瑜在一旁嚷嚷着坚持给裴瑾作证。然而事实上,是裴瑾在给裴瑜作证,让所有人以为裴瑜一直在她身旁。”
越霖目光微沉:“在忠义伯府时应也是如此。真正割伤自己,用手帕引走苏荆之人,不出所料的话,也是裴瑜。他们姐弟坚持称自己在凉亭,即便没有人证,裴瑾也毫不畏怕,是因为她本就没有杀人,即便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京兆府也定不了她的罪。”
两姐弟的伪装其实相当成功,若不是裴瑜接连杀了三人,料是也无人能发觉裴瑜的真实身份。
至于为何始终找不到的弟弟,竟一直守在裴瑾身旁,联想到裴瑜脸上伤疤,答案自然也分明了。
即便是喜好男风,贵人要的也是容貌上佳的男童。
想来他们姐弟也是被掳走的当下便明白了这个道理,果断自毁容貌,断了后路。
哪怕要从此换了身份,换了性别,到底能保护两姐弟不必分开。
越霖心下感慨,默然片刻,才开始解释为何出现在春雨楼。
“如你所料,苏文在郊外被拦下时,身上并无账册证据,他声称自己不过是踏青出游。我将人送去了京兆府,此时苏家应也有人赶去接他了。”
“狡兔三窟嘛,”越霁眯着眸子,平静地回应道,“就快要挖出来他们家那三个窟窿了。”
他亦作此想法,点头道:“正是如此。你快些休息罢,一会儿还有得忙。”
越霁总算合上双眼,不多时,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她已渐渐困倦,在马车到达京兆府前入睡了一会儿。
再下车,她本人便清醒不少,动作也利落起来。
和守门衙役打声招呼,穿过院落和长廊,越霁踏入京兆府衙门,大老远便听见有人在吵闹。
再移两步,走近些,她便看见了为首的闹事者,正气势磅礴地破口大骂,吹胡子瞪眼睛地威胁向子安,口口声声要告御状去。
“你们京兆府如何做事的?我二弟清清白白,不过换了身衣裳,就被你们抓到这里,现在连证据也拿不出来,还不肯放我们离开,此事传出去,当真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越霁揉了揉脸,活动活动筋骨,又露出阴恻恻的笑容:“苏先生,好几个时辰不见了,嗓门愈发响亮了啊。”
那气势澎湃的身形便是一僵,倒不是怕和她打嘴仗,只是怕她身后还跟着那个冷面煞星,冷冽剑光在他眼底闪烁的模样,他还记忆犹新。
瞧见踏入屋内的熟悉脸庞,坐在正上方的向子安眼眸一亮,立即直了直快趴到几案上的背脊:“越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越霖无甚表情地点头,转而向喋喋不休的苏立,以及沉默不语的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