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想请谁来?” “她是我师姐,自幼在医术上颇有天赋,曾作为郎中游历大楚数十年,天底下几乎没有她未见过的病症,”李四年双目微亮,面上带着点与有荣焉的骄傲之色,“不知越少尹是否听过冯娟巧冯大夫?” “巧了,她替我看了十几年的病,”越霁眉眼一弯,惊喜道,“我天生体弱,幼时父母寻遍名医,都说我活不过十岁,若非遇见冯大夫,怕是这条小命早就归西了。” “不过冯大夫从来都是有求必来,不分病人身份的,李仵作为什么怕请不动她?”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四年,李四年无奈地摊手:“全赖我。当初我们师父逝时,叫我和她要珍惜师门情谊,坚守医道,相互扶持。偏生我那时又对仵作之道着了迷,觉得为死人申冤比替活人看病有成就感得多,师父一走,更肆无忌惮地专研起来。师姐性子倔强,见我不把师父遗言当回事,便撂下狠话,此后她行医,我验尸,两人不再以师姐弟相称,叫我永远不许去打扰她。” 这番话确实很符合冯大夫的性子,越霁扬唇道:“既然如此,想必你就不方便出面了,我派青梅去请她罢。” 李四年自是点头应下,越霁略一思索,又叫了赵寒山,吩咐他派人,去请了几个关键证人过来。 证人之中,尤为要紧的一名,即为小萍那位仍留在大田村的母亲。她在半路上才听京兆府的官差说明,此番请她是为的是确认女儿尸身,双目顿时流下泪来,连腿脚也使不上力气了。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进了京兆府,越霁一早在门口守着,见她满面痛色,便上前扶了一把,怕她一时承受不住打击,不敢叫她直接去敛房:“夫人,先去议事厅歇息一会吧。” 老妇人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掌心因为农活留下的厚茧磨痛了越霁,她却连眼皮也未抖一下,耐心听着老妇人颤声问道:“姑娘,我女儿,我家小萍,真的,真的投江自尽了?” 越霁眉眼黯然,说不出小萍兴许还未死之话,只能轻声道:“夫人先歇歇吧,一会儿我再带你去看那个姑娘。” 老妇人拼命摆着头,“我想现在就去。”可她双腿都在微微发着颤,怕是一见到小萍浮肿尸身,难过得连站也站不住了,越霁不由分说地让年轻捕快帮忙,将她扶到了堂间。 因着天色已黑,京兆府的大多官差都已经离去,只剩下一小撮值班守夜者,向大人为避免铺张浪费,长廊堂间都熄了好几盏灯,越霁给老妇人倒茶水时,都快有些难以分清自己倒了几分满。 她将茶杯递到老妇人手里,老妇人食不知味地抿了两口,又想求越霁带她去看女儿,可门口忽然走来了一个急匆匆的年轻捕快。 赵寒山示意着越霁往远离老妇人的方向走了几步,确认老妇人什么也听不见后,才低声说了几句话。 越霁的神情被隐没在灯影之中,看不分明,她点了点头,带着赵寒山和接应老妇人的捕快一同离开了堂间。 不过瞬息之间,幽静的议事堂便只剩了老妇人单独在此,她心底多少有些对官府的敬畏之心,不敢贸贸然跟着越霁,怕惹恼了官爷。只好听话地坐在原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水。 砰! 忽然间,她似乎听见了一声沉闷的木头撞击声。 老妇人眼皮一动,先安慰自己定是幻听,又连忙拍了拍胸口。 砰!砰! 撞击声越来越响。 老妇人咽了口口水,瞪大双眸,颤声道:“小萍?” 砰!砰!砰! 得了老妇人的回应,声音愈发激烈起来。 老妇人眼眶一热,不顾湿意顺着沟壑丛生的双颊流出,撑着桌案一边抖着一边竭力站了起来。 她急急地道:“小萍?丫头?你是不是回来看娘了?” 砰!砰砰!砰! 老妇人什么也管不了了,她着急地寻声前去,沿着墙边一步步摸索过去,嘴里沙哑地喊着“小萍”,终于在东边墙角处,发现了竟然还有个被屏风挡住的角落。 屏风后面传出毫无节奏的响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 老妇人一把推开屏风,才看见黑压压的角落里,竟然有个小姑娘手脚被捆在椅子上,她拼命晃动着身体,用椅子撞击墙面,才发出了一声声的撞击。 老妇人定眼一瞧,凄厉地惨叫一声,扑到姑娘身上:“小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