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人品虽不怎样,可架不住他命好,老子当年开国有功,生来即是长安世家中的佼佼者,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子嗣上很受了些折磨。 他十五岁便取了嫡亲娘家的表姐,卫国公夫人五年怀了三次,却也落了三次胎。 此后卫国公又纳了好些妾室,养了许多通房,连外室也比他儿子卫章多得多,可始终没得一个半个儿女。 直到卫国公夫人诚心吃斋念佛了三十多年后,才在卫国公知命之年将至时,诞下了卫章这个宝贝儿子。 老两口将儿子如珠如宝地养大,这才不过二十余年,竟又遇着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自是悲从心来,什么礼数都不顾了,一门心思要谢麒的亲军金麟卫为儿子讨回公道。 他看不上京兆府办案,执意要将儿子的尸体抬走,向子安再是不愿,也无力劝阻,只得拧着眉头,眼睁睁看着国公府的家丁将蒙着白布的尸首抬走。 越霁抄着手,冷眼见众人调头远走,自己踱步到向子安身边,低声问道:“大人怎么会带这老头子来?下官还当您晓得他胡搅蛮缠的厉害之处,带着李仵作先斩后奏来验了再说呢?” “我也不想啊,巡街的捕快来报了信后,本官就让李仵作抓紧赶来了,”向大人的脸上满是无奈,摊着手道,“只是我当时多想了一步,怕老头子找祖母骂我,怪我没在接到信时就通知他儿子死讯,所以派了个衙役去国公府通知一声。” 可向大人来时,她并未见着李四年的身影,越霁轻啧一声:“让下官猜猜………不料那老两口得了消息,动作飞快,将半道上的李仵作截了下来,您被迫赶去劝他给李仵作放行,国公爷却直接将李仵作赶了回去,只许您陪同前来?” 越霁就是算到卫国公老两口能干出这等事情,才故意在佑平最害怕的时候,提醒他回去报信,佑平便因着害怕受罚而留了下来。 哪晓得向大人棋差一步,他叹声道:“正是如此,我知道国公爷性情蛮横,可并不知道他已经蛮横如斯了,当真失算,这桩案子有得烦了……” 卫国公摆明了看不上京兆府,自然也觉得三法司同他们一般半斤八两,既然已经成功将卫章接回了国公府,下一步,必然是进宫面圣,求金麟卫督查此案。 毕竟金麟卫做事不受律法制度管辖,只消同天子报备,一旦出手,往往是雷厉风行,事半功倍。 可依谢麒的性子,她绝不会随意松口,差遣金麟卫来办一桩世子死亡的小案,只会拖延下去,并叮嘱向大人加快速度破获此案。 此案一日不移交给金麟卫,就一日在京兆府手上,向子安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卫国公府去查案,而他又害怕死人,推来推去,到头来,又是越霁的麻烦事。 两人面面相觑,越霁率先蹲下身,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向大人身上掷了个小石子,不痛,只是将他唬了一跳。 “向大人可要吸取教训!” 向子安苦不堪言,仍是认下了。一行人回了京兆府,听闻卫国公只叮嘱夫人护送卫章回府,自己出了永宁坊的暗巷,便马不停蹄进宫面圣去了。 他在宫中闹了一整日不回府,而卫国公夫人又直接闭了大门,放出风来,不让京兆府官员登门办案,僵持一日,愣是没个结果。 越霁倒是总算顺理成章地留在京兆府衙门,处理半日文书,到了下班时间,便脚底抹油正欲逃脱,运道不好,半路上杀出个向子安将她拦了下来。 向咬金潇洒地挥了挥折扇,笑眯眯地问道:“越少尹可是要归家?” 眼神闪了闪,越霁并没回答,而是反问一句:“向大人有话想说?” 向大人当即挑了挑眉,笑得更是开怀:“本官记得卫世子的未婚妻张灵秋姑娘,是越霓妹妹的闺中密友,既然卫国公府这边走不通,不如让越霓妹妹帮个忙?” 越霁原也是这般打算,只是没料到向子安也要同她一起,点头道:“那下官回去问问小妹。” 原以为向大人得到答复,便会回公主府歇息,不料他双眸一弯,撂下一句“走吧”,当即跨出京兆府的大门,自来熟地爬上了越霁家的马车。 越霁站在马车旁,对从车厢里钻出来叮嘱她快些上车的顶头上司颇感无语,撇了撇嘴,仍是无奈上了车。 车夫驾马飞快,不出两三炷香的功夫,一行人到了越府。今日是青梅的生辰,越霁特地放了一天假,让她留在府中庆祝,因此无人扶她。向子安便率先跳下马车,体贴地伸手要接越霁下来。 越霁不太习惯同外人接触,推诿道:“我自己能行。” 没等向大人再说话,她已经不太熟练地跳了下来。下了马车,她先同门房叮嘱了两句,让家丁带着向大人去堂前饮茶,自己则进了内院找越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