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叔含沙射影了一番不学无术之后,楚殷翔终于愿意认真对待一下自己的学业,而且当然是大义凛然地和室友们一起在普通班自生自灭。严飞见了他还有点惊讶,但看他格外认真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犹豫了半天,趁着对答案的机会才问出了口。
“我转班了的话,上哪找这么方便的笔记整理工具人去呀?”楚殷翔狡黠地笑了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换了副口气说道,“飞总你也别太在意我三叔的话了,咱虽然进不了实验班,但未来照样可以成为知名投资人!”
哪想到三叔的一通鬼话真的把这纯真少年说动了,楚殷翔看到严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的事,楚教授说得挺对的。我那时候确实有点急功近利,是得好好想想自己最适合做什么了。”
好一通PUA大法啊,楚殷翔简直拍案叫绝。他忍不住晃了晃朋友的胳膊试图让他不要贬低自己:“你好好想想是没错。但是来这儿的每一个人都是同样利欲熏心的,没钱的希望有钱,有钱的希望有更多的钱。想赚大钱这事本身一点儿也不丢人!”
“呃……谢谢你的开导,但或许急功近利和利欲熏心不是同义词?”严飞有点无奈的打断了对方正义的演讲,重新做起了中文老师。明明对方也是黄皮肤黑眼睛,说起中文来比他一个外省人要标准的多,但他就是有一种在教老外学中文的无力感。
除了带他学中文,严飞及室友面对楚殷翔版文化冲击时也是格外头疼的。比如面对中秋国庆放假通知,大家都欢欣鼓舞的计划回家,只有这人一脸纯真的问为什么接下来要连休。一副我爱学习,学校为什么不让我学习的鬼样子,真想让人打他一顿!
本来,中秋节国庆节连休嘛,对于国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楚殷翔在美国的时候,除了圣诞节之外,他从没有过过放假时间如此长的节假日。所以室友们一边感叹美国人实惨,一边莫名其妙地跟着他钻进了这个怪圈,从建国的不容易处进行渲染,证成放假时间如此之长的合理性。
“大苏,你继续吧。我和浩浩已经从秦始皇统一天下讲到鸦片战争了,这孩子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国庆要放7天假。”严飞和邓子浩丧着脸离开这个问题的源头,求助寝室长。
苏佳茂简直无语,对着那孜孜不倦的历史学习小组吼道:“他要发疯你们还陪他啊!总之就是之后的10天不上课,我们三个都要回家过节,楚殷翔你自己看着办!”
说要他看着办,楚殷翔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他从开学以来就一直在学校住,主要原因是在宿舍他能够自己睡上几个好觉。
这事说来真的很气,心理医生就是不相信他药被人偷了的鬼话,铁面无私的不肯给他多开一瓶。而没有安眠药的晚上,他自己一个人睡就总会做噩梦。
所以一个一个把室友送走了之后,他多少点担心自己晚上的睡眠质量,但是一想到回家也是一个人,他就释然了。
这叫什么来着?indifferent,无差异状态。在哪儿都一样,身边的朋友和家人再多,好像最后还是他一个人。
该发生的事情早晚会发生,即使楚殷翔没有关大灯,甚至还学着心理医生教他的办法播放了点儿助眠白噪声,但那个可怕的场景还是准时的入侵了他的大脑。
他猛地让自己清醒过来,感觉眼角有点湿润,鼻子也酸酸的不太舒服。
有什么好哭的,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他自嘲地抹掉了眼泪,但是当手掌挡住光线的时候那栋火光冲天的大楼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然后眼泪就像怎么都擦不干净一样。
“灯要掉下来了。”脑海里有个声音突然说道,楚殷翔忍不住抽了口气,缩了下身子抱住被子,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细长的白炽灯管。
傻瓜,这又不是吊灯,怎么会掉下来呢?他安抚着自己,但是目光却怎么也别不开。
他逃避似的再次闭上眼睛。他害怕看到灯下面的人,害怕听到那句:“leave me!”即使所有的一切他已经烂熟于心。
关键节点处的选择决定了事情的结果。楚殷翔努力地在梦境中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来回避这件事,但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却永远都是那句话,他永远改变不了:
“Yerik,I\''m glad to end here.”(Yerik,在这里结束很好)
楚殷翔无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眼尾处,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痛得他怎么也睡不着。他一边颓然的躺在床上一边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直到有阳光从厚重的窗帘中漏了出来,天终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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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休的第一天,楚殷翔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钻进了自习室。虽然知道自己这并不是个学习的好状态,但躺在这里和床铺相爱相杀更加痛苦。还好,这里有一些备战研究生考试的毕业学长姐陪他一起,他终于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