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明晃晃摆出这层关系,谢家爷俩也没法拒绝,只能让人家再三叩拜感激,还像模像样地掉了几滴眼泪。哪知道祭拜完后,陆姨夫忽发奇想,十分热情地邀请谢崇椋也去他家祖坟上拜拜。原因很简单,陆姨夫他爹曾是谢崇椋他曾祖父的学生……
顾玉潭听得嘴角一阵抽搐,陆姨夫这攀关系的水平实在是一流,不单活人攀得上,死人也能七曲八折地搭上桥。谢崇椋架不住人家声泪俱下的热情邀请,只好随他来尽尽意思。可是刚到陆家祖坟上,便听到陆段氏的大喊大叫。段家祖坟与陆家祖坟不过隔着三里地,中间又无山头阻隔,一马平川地很利于眺望。
谢崇椋与陆姨夫这一通眺望,便看清楚了坟头边厮打的人……
段月棠听完脸色便是一红:“让谢公子看笑话了,家姊……”
她想了很多由头,可是无论怎么说,都无法将刚刚那场姐妹内战抹平,只好讪讪住口。
谢崇椋看到段月棠的尴尬神色,急忙解围:“适才离得远,并未听到什么。也是我情急之下才过来拦挡,并不是有意插足您与令姐的家事,还望您见谅。”
段月棠脸色好看了些,又再次致谢:“谢小公子快别这么说,我与潭儿还要感谢你出手相救。”
谢崇椋被谢得头皮发麻,赶紧换了话题:“对了,顾小娘子的字练得如何了?”
顾玉潭本还在一旁偷笑,想着原来谢崇椋也同她一样,不会应对他人的大力夸奖和感谢。哪知道对方一个枪头调转,便来查她的作业了。
她一窒,挠着头吞吞吐吐:“练了一小半了。”
谢崇椋却未曾责备她,反而很是欣慰地点点头:“腊月里最是忙碌,顾小娘子还能笔耕不辍,真是用功。”
顾玉潭扶额,委实没必要进行夸奖转移吧……
哪知道谢崇椋还没说完:“呃,上次给顾小娘子的包裹里,那个,我误装了我的一副练笔。”
茂栗在他身后听得无语,您确定那是误装的?不是您挑了半天才让我塞进去的吗?
谢崇椋觉得耳根有些发烧,但还是坚持说完:“那一幅不算上佳,可否请顾小娘子归还,我再换一幅。”
茂栗捂脸:您听听你说的这话,既然是误装的,那干嘛还要给人家换一幅啊?您写策论时的严谨逻辑都去哪了,怎么能前后矛盾成这个样子?
顾玉潭先是一愣,误装?紧接着听到谢崇椋要给她换一幅的要求,忽然有些明了。唔,便是回头想想,还不够满意。这个她倒是很能理解,前世身为教师时,她也会时常觉得给学生的示范作品发挥不太满意,如今只当谢崇椋也是如此。
纸与字都是谢崇椋的,她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便笑着答应:“当然可以,那是我年后带到书院吗?”
谢崇椋一喜:“若是方便,我今日就跟你去取。”
说完之后,看到顾玉潭脸上的诧异,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当然,也不着急。如果不便的话……”
段月棠倒是先替女儿回答了:“没什么不便的,正要请谢小公子到家里用顿便饭,就是不知谢小公子是否嫌弃寒舍粗陋?”
谢崇椋连连摇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不会不会,那就劳烦伯母。”
茂栗几乎要遁地而走,公子啊,你这个样子,很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了;更何况人家顾小娘子跟你有这么熟嘛,这认识不到半年,就管人家妈叫伯母了?上次见面不还是客客气气的“顾夫人”吗?
就这样,谢崇椋带着一脸纠结的茂栗,光明正大地到顾家蹭饭去了。
幸好明日便是除夕,家中年货备得充足,因是真心感谢谢崇椋,段月棠便把准备明晚再做的年夜饭统统备好,提前让它们上了桌。
于是,要去厨房帮忙的顾玉潭也被母亲撵了出来,奉母命来陪同贵客闲聊。
“贵客”这次上门倒比头一次自在许多,一点也不见外地走到书桌前,翻看顾玉潭练的几篇字,看着看着忽然有了几分不愉快:“顾小娘子怎么写的都是《灵飞经》,却不见《兰亭序》?”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就没看看我的字?
顾玉潭有些迷糊:“不然呢?你送我的不就是小楷笔吗?”
字帖给的的天下第一小楷的《灵飞经》,送了支笔又是最适合写小楷的羊紫兼毫,难道不是让她精练小楷的意思?她理解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