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我伸出一只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可惜我抱着手炉,手掌太暖,还没看清雪花的样子,雪花便融化为一滴水,随着手指滴下来,它不见了。
“是啊,这场雪会下一整夜,之前我在北方的时候,常常被这样的雪冻醒。”他陷在回忆中,声音轻飘飘的,“那时候我是杀人的刀剑,现在我是个人了。公子说,每个人都有选择,都能选择,我相信他。”
都有选择吗?这一次我的手够冷,能接住雪花,我看清雪花的形状,是一朵盛开的棱花。
那我的选择是……
“来人,公子晕倒了,快去请太医!”
不知道说的是哪位公子,可寒见眨眼不见人影,他直冲正殿,速度快得让我惊讶,这才是天罗杀手该有的速度。
他过去了,我干正事,我跑出去一会才见到一个宫女,我拉着她的手,着急道:“公子在正殿晕倒了,我不熟悉路,快去请太医!”
“我马上去!”宫女跑没影了,我迅速跑到正殿确认情况。看到躺在软榻的人,我松口气,晕倒的是孟伯茂。也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孟伯符会晕倒,他可是统帅过二十万兵马啊。
“太医马上到。”我喘着粗气,跑得太快了,气都喘不上来。
孟伯符想拍我的后背帮我顺气,可曹王坐在最里面,我示意他别动,曹王眉头紧皱,心情很是不好。
“孤和他说几句话,他就吓晕了,真是没用!”曹王冷冷道,他面色阴沉,长久生病的缘故,脸色过分苍白,不见一点血色。
“王上息怒,大哥没带过兵,王上让他讨伐鬼方,他害怕也是正常的。”孟伯昂在一旁劝解,“再说现在鬼方打得急,我方应迅捷有力应对,让大哥去也不合适。”
孟伯符沉不住气,他急得发红,经历过孟伯茂抢人,这段时间他斗志昂扬,每天要练两个时辰的枪,他说要战场上建功立业,才能保护我。
“王上,臣愿出战。若不能夺回被鬼方占据的城池,臣愿割下首级谢罪!”
我心里一凛,这誓言发得有些重,他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曹王的脸隐在烛火里,他很是疲倦,眼睛里没有烛火的倒影,他看了看孟伯符,旋即把目光移开。
他怕他兵权再握,再发生三年前一样的事情,要连下十道手谕才能召他回来。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只能让孟伯符带兵。
他在袖子里摸索了一阵,拿出黄金做的虎符,郑重地交给孟伯符:“五弟,北方的防线只有你守住,望你莫辜负孤的期望和信任。”
孟伯符跪下接受虎符,所有人都跪下来高呼英明,赞赏曹王的英明之举。
“五弟,曹国的安危全在你身上,你千万保重。”临行前,孟伯昂拍着他肩头,“你过几天要出征了,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都跟我说。”
孟伯符笑道:“谢谢三哥,求三哥帮我照顾卫璇。”
所以刚才孟伯昂说让寒见看好我,是因为孟伯符的嘱托吗?
雪没有停,路面是厚厚的积雪,踩上去有深深的脚印。他拉紧我的手往,“你的手好冷,你握紧我的手就不会冷。”
我笑着:“公子握有虎符,千万小心。”
“这场战事会在半年内结束,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公子算的时间准吗?”我问。
他笑道:“自然,你等着看就好。”
“我等你回来。”我握紧他的手,“把鬼方赶出边界,还边境百姓太平的生活。”后半句话我是真心实意的,鬼方在北方作乱,威胁周朝的统治,边界百姓苦不堪其忧,我那父亲也曾有过驱逐鬼方的愿望,可惜他忙于内政,分不出手。他对我大哥寄予厚望,无奈我大哥不够坚强,竟然拔剑自杀。
宫中的傩戏还没有停歇,戴着恶鬼面具的人沿着蜿蜒的道路,一路走一路起舞,他念着我听不懂的话,好像是驱邪的符咒。
我停在原地,看了一会傩戏,真希望他们逐尽我身上的邪崇,我就能早日和二哥三哥团聚,就能拥有平凡而简单的幸福。
“公子不祈祷吗?”
“我已经祈祷好了,希望你在家好好的,等着我回来。”他笑着。
我觉得这比祈祷他打胜仗难多了,我已经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