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很矛盾的存在,她小时候希望得到父母的关爱在兄长逝去后得到了,她唾弃并渴望地享受着。
她也感受到了一丝父母不同于其他家长对于孩子的宠爱,母亲可怕的控制欲,父亲无限制的溺爱,就像她是一个上了保护膜的木偶娃娃。
她不是圣人,也没有大格局,她在想逃离家庭的同时又享受着他们带给她的物质生活,她承认自己懦弱又自私,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和他们和解但又希望他们一家是真正正常普通温馨的一家。
颜舒在心理医生的治疗下逐渐趋于正常后,她也曾想像哥哥那样品学兼优,出类拔萃。但是母亲说,她不需要像别人那样努力学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以后她会走艺术的道路,她遗传了她的音乐天赋,以后一定是一位音乐家。父亲说无论她以后怎么样,他都养得起她。
她的成绩一向是中后游的,事实上,初中被母亲冤枉早恋后,她都不想学习了,进入这个重点高中可能有一部分是自己的钢琴十级的原因,走的艺术生通道,有一部分可能是父亲塞了钱,但是他们没说,她也不问。
但是,这样的日子是她想过的吗?
成为母亲引以为傲的音乐家,依靠父亲的荫蔽生活,接受他们的资源,做一个中规中矩的姑娘。
不,她不想,她是个独立的个体,不想被控制,他们都说父母为你铺好的路是最好的路,可是不是孩子想要的路,她始终和父母之间有隔阂。
她想干什么呢?她想,没有目标,但是不愿再浑浑噩噩下去了。
……
又是月末考试。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胡乱填答案,随便敷衍,而是认真的一字一句地填写,仔仔细细地再检查了一遍。
最后一堂是语文考试,考完就放月假了,前面的题目她认真做完,只剩四十分钟写作文了,看了下题目,人生中令你最难忘的一件事,你有何启发或者感触,她本打算胡编乱造的,可是手在颤抖,她没有落笔。
交白卷吧?随便编一个?谁真的认真写自己的经历啊?颜舒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下笔了: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个体,我也不例外。我从不曾向人阐述过我这一段的经历,事实上,直到今天,我可能都没有完全和解。下笔之前,我很犹豫,落笔之后,似乎也没什么。
……
颜舒就这样一字一句地写小男孩患病,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最后他如折翅的蝴蝶坠落。
她没有特意想文章结构来安排自己的故事,简单的描述男孩患病,各人的反映,到最后他的离世,全程没有她的参与,平淡直白却重如千钧。
最后,她在第一次听《大鱼》时,就觉得里面有句词从字面意义上真的很贴切颜佑:看你飞远去/看你离我而去/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生与死的距离很近,他对抗病魔无能为力,但他不想认输,既然生不能掌控,那就掌控死亡吧,一跃而下,带着决绝。或许会有人进行评判,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虽然你不理解但请尊重,至少对待逝者……
颜舒写完了这篇作文,或者不能称之为作文,而是她的独白。最后她划掉了文中那一句:愿你如山涧清风,皎皎明月,无拘无束。改成了,今夜若月如钩,能否入我梦来。
刚停笔,交卷的铃声便响起,让她心绪归于平静。搁笔,收卷,一气呵成。
……
当语文老师叫颜舒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早有预料。语文老师是一名年轻的女老师,老师扶了扶眼镜,抿抿唇:“颜舒,你写的作文是真实事件吗?”说完,补充道“老师没怀疑你的意思,你的作文写的很好,本来要作为范文刊印给同学们学习的,但是想经得你本人的同意。”
颜舒点点头,“是真实事件,您可以刊印,没事的。”
老师一脸忐忑,“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不会勉强的,有什么事可以和老师和爸爸妈妈多交流沟通的,你可以多来找我聊聊天,我有空的。”
颜舒点点头,“那我继续去学习了?”
“嗯嗯,有空就来找我聊天!”老师轻声细语。
颜舒能懂她怕伤了自己的心,怕刺激自己,但是自己能把这件事说出来就证明内心已经强大了那么一点了。
虽然这次认真做题也只排班上二十八名,但是她觉得自己再努努力,应该能进前十五的。
第二天,她收获了很多同情的目光,但是没有不长眼的来问那个小男孩是谁,可能都被老师提点了一下。
曲亦和她如今不是同桌了。但是她能看见他上数学课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回头看到她,然后又转头。下课她装作去厕所躲避别人的目光路过他课桌,偷偷把一张纸条递给他,上面写了句:我没事。
周五,班主任把座位安排表发出来,她和曲亦又成为同桌了。
“真是有缘。”颜舒心想。
周日是有半天假的,颜舒收拾好物品背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