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忘川之畔,凌瑶坐在岸边,脚下放着那熄灭的冥火灯,望着忘川水面发呆。
在应渊去求冥火之后,来来往往了很多人,有的人半日就忘了,有的人当日不能忘怀,只好择日再行渡川……
遗忘不是惩罚,永远记得才是。对于那些爱而不得的人,也许遗忘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应渊悄悄走到凌瑶的身后,将冥火点燃在地涯雕刻好的沉香炉之中。凌瑶听到了火星爆燃的声音,知道是应渊回来了。
她转过身子,就见应渊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旁,也坐了下来。
“你回来了?”凌瑶望着前面的川水,平静地问道。
“嗯。”应渊此时也是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拉过她的手,二人十指相扣,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强行消除记忆,身体亦受痛楚。”应渊望着川水,缓缓说道。
凌瑶笑着摇了摇头,宽慰道:“只要日后还有希望能再见到你,这些痛苦就不算什么。”
随即,她看向那个沉香炉,诧异地问道:“这个香炉真是精致,怎么我先前从未见过?”
应渊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那精心雕刻的沉香炉,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先前在地涯茅屋之中,我本想将这沉香炉送给你,当作我们再次见面的信物,只是没想到那日生辰,你就做出了傻事……”
凌瑶轻轻一笑,说道:“我的确很贪恋那一段时光,可是我也明白,我拖得越久,你的痛苦就越大。只要你能够安好,我宁可从来不要那些相伴的时光。”
“瑶儿……”应渊望着她的眼睛,眼中含泪。
凌瑶下定决心,既然这渡川是避无可避,不如早些下界。她缓缓说道:“以焚心火,烧取相忘者与其执念人情系之物,便可情断义绝、前尘尽忘......这是《忘川界志》中说的。”
应渊神色一顿,细细回想。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应渊看着凌瑶的眼睛,变出了一个黑白交织的发结。
凌瑶看着他手中的发结,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哭了的同时,脸上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说道:“没想到,我们从始至终,心一直是在一起的。”
应渊一把揽过她的身体,就吻了起来。只不过这个吻不似地涯时那般,而是恋恋不舍的……
“可是应渊,我真的不想忘了你……”凌瑶趴在应渊的肩头哭了起来。
应渊也是神色动容,他抱紧了她说道:“要你忘记我,也会让我很痛。可是……”说到这,应渊狠狠的抱紧了凌瑶。
渐渐地,凌瑶再一次下定决心,她离开了应渊的怀抱说道:“若是这忘川非渡不可,那我们就勇敢起来,期待下一次重逢。”
凌瑶说着咬着牙,苦涩一笑,拿过应渊手中的发结,颤抖着将发结施法推向沉香炉。
一瞬之间,发结被冥火烧为灰烬。
凌瑶流着眼泪,笑着故作轻松地对应渊说道:“应渊,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历劫失败,回不来了。听闻天界有一种能忘情的水……你能不能去找到它,喝了后忘记我……”
凌瑶神色苦涩,怔怔地望着应渊。
“不……你会平安归来的,你一日不来我就等一日,一年不来我就等一年……我不会忘记你,也不愿忘记你……”应渊眼中含泪,固执地说道。
与此同时,应渊别过头去,狠下心来将眠意丹打向凌瑶的心口处,那眠忆丹泛出阵阵红光,迅速飞入凌瑶的身体之中。
因着眠忆丹的作用,凌瑶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也滑落了几滴泪,随风而下。应渊转过头来,接住了她的身体,扶着她坐着靠在了一旁的巨石上。
梦境之中,天之角处,夜星漫漫。
满天星辰之下,应渊和凌瑶并肩而站,只见他长袖一挥,无数仙力飞散而出,银蓝色的仙力霎时间如同流星一般滑落,夜空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凌瑶开怀地望向应渊,欣喜地伸出双手接住坠落的光亮,说道:“应渊,你看好美的星辰啊!”
当凌瑶再次转身望向身侧的应渊之时,发现他却直接转身离去,身影越来越模糊。
她想要上前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可是怎么追也追不上,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不要走……我求求你……”凌瑶仍在沉睡之中,但她祈求地在现实中一抬手,抓住了应渊的手。
应渊怔愣住,随即握上了她的手。一旁的冥火爆出火花,越烧越旺。
梦境之中,眼前场景忽而幻变,二人的脚下已是了无桥。
应渊回过身来,眉眼恬淡,只见他看着凌瑶拉着自己的手,说道:“若是拉住我,你便要再历一次这伤痛。”
随后,梦境中的应渊推着她的手,眼中不舍地说道:“放手吧。”
凌瑶微微怔住,含着泪说道:“应渊,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