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位弟子来了,我该是师兄还是师弟?”付灼怀又问。
裴邑认真想了想,“那你该是师兄吧,毕竟我先遇到你的,也是你先入门的,他理应叫你一声师兄。若是他日后不服管教,灼怀也要像我对你尽心一样尽到师兄的义务哦。”她笑着开玩笑,裴邑总害怕那孩子会是个混世魔王,上天入地地捣乱,相比起这样的性格来,她最喜欢付灼怀,他虽不是开朗外向的,但性子安静沉稳,也很是听从管教。
“我觉得师弟的性格比大多数人都好,日后肯定有更多人喜欢你。”裴邑真心如此,她心里认同付灼怀是她师弟,也喜欢他,裴邑很心疼付灼怀先前的遭遇,思虑至此,更担心若是日后她走了,付灼怀该怎么生活。
“我自然唯师姐是从。”付灼怀低眉笑道。
裴邑没有察觉到付灼怀眼底的情绪,她抬头望了望已经压抑浓郁的黑夜,说道:“其实我挺心疼慕德公主的,我觉得她不该经历这些的。”
付灼怀笑:“师姐不必惋惜。”他想说这是她的命运就该自己承受,凭什么要他人耗费心神惋惜,可眼神变化间,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另一句。“各人有各人缘法。”
他从来都不理解,这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罢了,只是这样的话总比直白地说更好听,若是直接说出来,众人只会觉得你冷血至极,可只需要在这冷血上粉饰一点话,他们就会觉得好像你也没错。
裴邑抿了抿唇,她觉得这句话不管是谁说出来都好虚伪,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样的缘法是她心甘情愿有的吗?别人的苦难深重尚且无法自渡,他人却只轻描淡写地点评一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明明他大可以无声地路过。
“那这缘法也太苦了些。如果是我经历这些,其他人对我来一句我有我的缘法,我肯定要上去撕他嘴。”
裴邑又赶紧说:“灼怀,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慕德公主惋惜罢了只希望她能早日放过自己吧。”
付灼怀一下大笑出声来,他唇角上扬:“我知道,师姐。我也不喜欢这句话,太虚伪了。”他对于自己刚刚的虚伪坦然承认,他就是虚伪又能怎样。
“走吧,回去休息。”
付灼怀转道和裴邑道了晚安,他没有径直回房,而是去了柳长春的院子。柳长春一早就等候在这里,见付灼怀姗姗来了,随手抽出一柄剑扔给付灼怀。
“先前答应你的我没有,这个可以赔给你。”
付灼怀眼皮跳动,忍耐着,“没有你还和我说有妖丹?”
“不这么说你肯和我上一条船吗?”柳长春像是看不见付灼怀难看的脸色一样,他往后靠了靠,“这柄剑是昔年南平王征战杀伐时留下的,剑下亡魂无数,怨鬼哭嚎,力量堪比妖丹,够你用了。”
借着凉如水的月光,付灼怀一把抽出剑,剑身微鸣,寒光照面,他冷道:“你最好没撒谎,不然我就用你这剑宰了你。”
“等出去了随便你。”
今夜的事情太多,倒让人多思起来,裴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猜其余人肯定都睡不着。飞凝也一样,她悄悄跑进裴邑的房间,顶着裴邑复杂地神色爬进了裴邑的被窝。
裴邑本来想说点什么,可见飞凝脸色闷闷的,于是摸了摸飞凝的头发,低声问:“你怎么不开心?”
“你们能保证这里是你们说的什么幻境吗?”飞凝闷声说。“南平王和我父王联系这样密切,父王是不是也要参与进南平王的事情里?他会出事吗?”
裴邑一时沉默,她不知该怎么和飞凝说。林泽池既是飞凝,这时候的他有着飞凝的记忆,在飞凝的记忆里,她的父亲是最慈爱的。恒昌王严厉,对女儿却是极好的,史书工笔大多说皆是因为郡主肖其母的缘故。
“对不起啊,飞凝。”裴邑轻声说:“本来不该把你卷进这些事情,等出去就好了。”她没敢正面回答飞凝。
飞凝把自己捂起来,好久都没出声,裴邑只能轻轻拍着她。就当她狠心想告诉飞凝真相的时候,飞凝说:“我小时候贪玩,怎么也不肯睡觉,父王就是这样拍着我的,他对我极好。我想留在这里。”
“不行。你不是这里的人,你父亲还在外面等你回去。”
“幻境外面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飞凝又问。
“和飞凝差不多吧,但也差很多的,等你出去了就记得了。”裴邑想了想林泽池那嚣张但又欺软怕硬的样子,说。
飞凝安静了许久,忽然郑重其事地说:“裴邑,你向我发誓,这里只是一个幻境。”
“我发誓。”裴邑也郑重道。
“好,那睡吧。”飞凝转过去背对着裴邑,不多时屋子里多了点小动静,裴邑知道飞凝这是在哭,但是她能为飞凝做的只有装作看不见。
几人一时半会离开不了幻境,也只有老实等着,一个月后,南平王和恒昌王共同上京了。付灼怀说对外二王虽然都有圣旨能够入京,可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