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将他捡回,便想让他重活一回。我告诉他,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那些破网再束缚住他。
他感念我救命之恩,发誓此生不离,终身相护,我亦慨然。
翌日 晨
姐夫今日告假,人不在军营。大姐姐生辰,他们一早便去了街上采买。
姐姐姐夫伉俪情深,成婚十年,依旧如胶似漆跟新婚夫妇一般。
我打算等他们出去以后再乘马车上街的,可是大姐姐居然主动来邀我一道,说姐夫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我眼光好,可以帮她参谋。
我原也在屋子里待乏了,想着可以趁此番出门走走,便答应了。
可是一上街我便后悔了,他们两个走在前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有些话……我不大好意思听的,就只能低着头掩饰尴尬。
下次,再也不和他们一道出门了。
不多时,我们便转悠到了西街。前边有家胭脂铺子,看招牌是珍宝斋。听说姐姐平日里最喜欢这家的胭脂,说他们家的胭脂价格好,又显气色,于是常来。
我对这些不大感兴趣,原还在想着待会儿姐姐问起,都不知道该怎么糊弄。
然而她好像根本就没有要找我参谋的意思,拽着姐夫的手就进了门,还说叫我稍候,用不得多久。
我:……这个女人好善变,说好的参谋呢?
街上今日热闹,过往客商来往不绝,似乎是在开什么集会,我不喜欢热闹,便就在铺子旁边的茶水铺寻了个位置坐下。
然而刚坐下,屁股都没坐热,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撕裂一般的马鸣,我举目望去,竟是一个红衣玉冠的小公子,他坐在马背上,双手死死拽着缰绳,看起来似乎不用多久就会从马背上摔下来一般。
他这一闹,街上客商皆匆忙往两边散去,有些来不及收拾的,东西物件散了一地,可谓是一片狼藉。
那马愈是如此愈猖狂,野性大发,嘶吼着就要朝远处一个来不及躲避的老夫人撞去。那老夫人手里牵着个小娃娃,还在啼哭。
我手脚发软,愣在了原地,攥着的衣袖也叫手心的汗浸湿了。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街对头忽而冲出来一个着圆领白衫的郎君,只见他身形一动,似雨燕般轻盈,稳稳落到了马背上,他手中使力一扯,那马立时扬起前蹄,只差一步,那蹄子便可轧在那老夫人身上。
孩子吓得不轻,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呼吸都要停了。那老夫人虽是惊恐,可双手依旧仅仅护着小孙儿,一刻也没离开过。
白衫郎君见勒住了疯马,便以折扇覆面,旋身下马。
所幸无碍,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那前头坐着的红衣小郎君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地坐在马背上发愣,双目无神。
白衫郎君见他如此,摇摇折扇张口打趣道:“公子倒是喜欢极了你这马吧,还不愿下来,是想等着它一会儿再把你甩下去吗?”
那郎君这才恍然意识到马停了,脑子跟被敲了一下似的,忙不迭从马背上下来,他手抖得厉害,下来的时候差点没抓稳,亏得那位白衫郎君扶住了。
“郎君好身手,在下张秀才,多谢郎君救命之恩。”
他躬身行礼,样子极其认真。
那白衫郎君见他如此,倒也没了方才打趣时的那般语气,规规矩矩地回了个礼,道:“不必,在下鲁莽,莽夫的莽。敢问兄台‘秀才’二字是哪两个字?”
“哦,便是‘才之秀者’中那个秀才。”
“啊……原是如此。”
倒是跟他本人一点也不搭。
“算时辰我也该回去了,张兄此马想必不是忽然发疯的,还是回去好好找人瞧瞧比较好。鲁某言尽于此,咱们来日有缘再见。”
鲁莽最后瞧了一眼,见那马蹄之处稍有端倪,没再说话,转身离去了。
“有缘再见。”
张秀才看着鲁莽渐远的背影,有些落寞,然而很快也由着人群,在我视线里给冲散了。
见了方才一番,我仍心波难平,没了逛下去的欲望,等姐姐他们出来,便找个理由回去了。
……
回府的时候,偶然瞥见门外新停了一辆马车,看马车装饰,大约是什么高门贵户。
父亲平日里也有同僚拜访,我便没太注意。然而前脚刚踏进府门,忽而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头去看,才瞧见原是今日街上那位纵马的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