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说了些什么,他知道他求对人了。
一小女孩又从车窗中扒出来,好奇地看着他,朝他伸出手,手心是一颗饴糖。
那手小小的,胖乎乎的,干净得让人自行惭愧,他身上是脏的,出身也是脏的,数不清的人憎恶着他父亲,从卫小少爷到流民,他听过无数的辱骂,他合该为恶事做尽的父亲偿债,他们觉得打他抢他都是报应。
他没有接过糖,那小女孩被人拽回了车中,有妇人温柔地嗔道:“又调皮了。”
马车从他的面前驶过,但有一仆人留了下来,那仆人带了郎中给他母亲诊治,郎中回天无力地摇头。
李芸似乎知道他进城去做什么,看着他满身的伤,回光返照似的有了力气,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然后那手忽地落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过。
仆从大抵是随了夫人的心善,叹息着给他留下点银钱好安葬母亲,便回去复命了。
他将母亲寻了个清净景色好的地方安葬,又回太原城中寻找出路,无人愿意收他一个又瘦又才半大的少年,干不了多少活还多一张嘴吃饭,又被一店家赶出来时,碰到那日帮助过他的仆从。
仆从是从楚府出来采买的,见他可怜,又是夫人亲自救下的,也算是一份善缘,府中也不怕多一张嘴,而且养两年也能送到军中出力,便将他带回府中向上禀告后被留了下来。
——
楚元漪活了两辈子,是真的记不得这种陈年往事,而且非要算起年龄来的话,那时候她顶多四五岁,能记得那才是有鬼了。
只没想到,她同秦卫潇之间竟然这么早就有渊源了,过往觉得莫名的好意此刻好像都有了解释。
可仍有一点想不通,“你既然入了我府,怎么成秦征的义子了?”
若是不成为秦征的义子,现在说不得是她帐下的了。
她这话问得显然是将人圈进了自己的领地。
秦卫潇听得莞尔,“后来在府中遇到了同乡,我同他们打了一架。”
他没有再细说,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小插曲。
“定是他们挑的事!”楚元漪有些愤慨。
她父亲在时,府中的纪律都是比照着军法来的,定是他的同乡做了不可忍的事。
秦卫潇怔了怔,为楚元漪对他的维护感到开心,事情也确实如楚元漪的所料,当时他已在楚府呆了许久,虽还不到入军营的年龄,但在府中有专门开设的班营,负责训练的师傅也对他颇为看好。
后来营中新来了个小子,听闻与他同是南安县逃难出来的,秦卫潇不认识他,但那人显然认识他,从第一眼就对他充满了厌恶。
起初没有在意,他只想学好本事,可等在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所有人孤立了,他们在背后说他是恶霸的儿子,跟着父亲不知道做了多少鱼肉乡里的事,如今也能跟他们一同学习?
许是因为嫉妒他得师傅的看中,那些言论愈发的过分,甚至编排起了他的母亲,一日还联合起来要教训他,他还手了,也看到有一男人在外看着他,但他没有停。
他打赢了,受罚的却只有他一人,因为他只有一张嘴,辩不过。
军棍打到一半,有人阻止了,是原先见过的男人,管事对他很是恭敬,原以为这人是要帮他解释,但他直接将他领走了。
到了一不输楚府的宅子,才知领走他的人是西征将军秦征。
他感念秦征对他帮助,便没有说过要走,秦征待他很好,给他请更好的师傅教导,将他磨成一把利剑,但也要求他成为秦武的盾牌与影子,他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与成就秦武。
他多次在冲锋中掩护秦武,秦武把他当做兄弟,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交换而已。
许是他怔愣太久,楚元漪从对面绕到了秦卫潇的身前,强行掰过秦卫潇的脸:“欺负你的人都叫什么?我让人去查,若是人还在,我让他们同你赔罪!”
她说的认真,气势也十足,但偏的就让人想到为伙伴负气的孩童,纯粹无比的维护。
被这样认真地凝注着,秦卫潇喉结滑动,抬手遮住了楚元漪的眼,“殿下这样看着我,会让我忍不住想要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