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奕家住苏城下属的怀远县景安镇,房子是自己盖的那种两层小楼。
算上奶奶生前的房间,能住人的屋子有三个。因为怕犯忌讳,时奕邀韩子轩同他住一间,将二楼的客房留给了许远汀。
“说是客房,其实这么多年也没人住过。”时奕引许远汀上楼,拉下房间的灯,说道。
白炽灯晃了一下,缓缓亮起,许远汀得以看清房间布置。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竟然不脏,不像想象中那样,堆满灰尘和蛛网。
“我奶奶有洁癖,”许是捕捉到许远汀的微表情,时奕解释道,“以前她每周都要打扫一遍,后来她生病,这个活便归我了。”
他这样说着,一面换上一条新床单,“景安比较偏,只有每天上午十点有去苏城市内的班车,辛苦你们在我家住一晚。”
许远汀走上前,帮他抻开床单的另一边,“怎么会辛苦呢?是我们要谢谢你收留我们一晚。”
房间面积很大,摆放的东西却不多,基本所有家具一览无余。她指了指窗边那架书柜,感叹道:“它好大,要是摆满了得有多气派。”
时奕顺着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书柜一眼,只“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直起腰,再次检查了一遍房间,方才转向许远汀:“好了,时候不早,我先下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许远汀点头,目送他离开。心里却在想,至亲离世对时奕的打击确实肉眼可见,她努力地想逗他笑一笑,他也没反应。
一大早舟车劳顿赶至景安,下午参加葬礼,折腾了一天后,许远汀的眼皮已开始发沉。
因此她躺在床上酝酿了下睡意,不消片刻便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房间一片漆黑。窗帘遮住了外面的月光,许远汀一时分不清昼夜。
她甚至用了半分钟左右,才意识到自己此刻不在熟悉的房间。而是——在时奕家中。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少年时期的住所。
意识回笼,许远汀清醒过来。刚刚那一觉睡得蛮沉,这会儿她竟不怎么困了,索性从床上坐起,拿起手机查看了下时间。
凌晨一点四十六。
放下手机,许远汀决定下楼看看,时奕家中还有个小院,她想可以在那里转几圈。
拖鞋踏在地面上,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许远汀怕吵醒楼下两人,一面轻轻抬脚落脚,一面分神适应黑暗。
幸而屋内空旷,加之她记得大致方位,很快便挪至门边,扶住了右手边的书柜。
手上有了可以依凭的东西,许远汀松一口气,刚要放下心来,一时不察脚趾撞上书柜一角,她闷哼一声。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她才刚那一撞,摆放在书架边的某个物件坠了下来。担心摔碎别人家的东西,许远汀连忙弯腰去接。
好在有惊无险,接到了——是一个不算太大的东西,拥有很多锯齿。
许远汀用指腹摩挲一圈,最终确定了,这是一把檀木制的小梳子。
她将它放回原位。
在黑暗中待久了,许远汀已能勉强视物。借着微弱的光线,她隐约瞧见梳子旁边还摆了几样东西。
一、二、三、四、五,算上梳子,一共六样。
似乎……有一个八音盒,一个毛绒玩偶,还有……几个礼盒?
礼盒?难道这些东西是时奕或者他家人收到的礼物?
好像不太对。这些礼物都太过年轻化,不适合送给奶奶,如果是给时奕的,又和他的气质不搭。
电光石火之间,许远汀心中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为了验证,她又看了那些礼盒一眼。
果然,是打包好的,看起来从未拆封过。
那便是……未曾送出的礼物了。
——你们分手多久了?
——超过三年了。
脑中毫无预兆地跳出这段对话,在许远汀能理智思考之前,一种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些原本是时奕准备送给“前女友”的礼物。
前女友。
一个曾经没有实感的概念,突然变得有形了起来。
是啊,如果没有这位“前女友”,她和时奕现在恐怕还老死不相往来呢。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不是别人心中的第一顺位。
哪怕和时奕一起相处了那么久,早已越过普通朋友的界限,他也没为她准备过礼物,更遑论如此精心。
可在她之后,他愿意为另一个人如此伏低姿态。
许远汀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在柠檬水里泡了几遭。
摇了摇头,她努力摒弃此刻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推开门,继续往楼下走。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许远汀停步,下意识朝前望去。
玄关处,防盗门大开,月光透过蚊帐迎帘,一束洒在她脚下,一束俏皮地拐了个弯,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