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
下一秒,他离开座位,语气冷淡地说:“我来吧。”
许是他气场太过强大,男孩母亲不敢同他直接接触,先将行李递给了许远汀。
许远汀接过,又递给时奕,两人的指尖在空中相撞片刻。
他的手温暖、干燥、有力,倘或愿意钻研,能成为一位很棒的书法家。许远汀不合时宜地想。
行李放好后,男孩母亲冲两人道谢,又转向身后的小男孩:“过来谢谢哥哥姐姐。”
许远汀受之有愧,但见时奕一脸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于是厚着脸皮做了一把他的代言人:“不用客气。”
旅途总是很无趣,下铺的奶奶眉飞色舞地讲她家的老母猪生了几只崽,对面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茬,一看就是没认真听。
许远汀看不下去,插嘴道:“奶奶你真厉害!”
见有了新听众,老人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尝试未果,又重新靠回枕头,指指床位中空余的位置:“好小囡,来坐这儿,奶奶给你讲故事。”
她用一口非常不普通的普通话拉着许远汀说了半个多小时。
甚至说到,自己这次是背着二婚老公偷偷跑到北城的,老公非常担心她在北城找到第三任,然后把他踹了。
看头发的花白程度和脸上的皱纹,老人至少年逾古稀。
因此许远汀清楚地听到对面中年男人发出一声嗤笑。
她恍若未闻,用真诚的近乎有些夸张的音色说道:“是啊,奶奶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现在也非常好看呢。”
窗边时奕轻咳一声,许远汀莫名耳根一红,捏了捏身旁被角,用上厕所的借口与老人结束了这场荒唐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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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卧铺车厢已经熄灯了。
许远汀的铃声响起,她连忙将手机设成静音,挂断电话。
几秒后,韩子轩又锲而不舍地打来第二通。
许远汀再挂断。
如是重复到第四次,她叹口气,轻手轻脚地穿过车厢,来到两个车厢相接的空旷处,方才接起:“喂?”
她声音虽小,但已暗含怒气,心里只不断飘过一句话:你最好真的有事。
韩子轩却没个正形:“呦,舍得接电话了?”
许远汀:“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诶诶别,我这不是怕你白天要复习,才特意挑晚上找你吗。”
许远汀:……谢谢,白天一直在和别人聊养猪心得。
韩子轩问:“明天几点到北城,用我去接你吗?”
许远汀的声音也放柔了几分:“下午一点多到,不用了,学校安排了住宿,我自己过去就行,结束再联系你。”
她此行去北城,是去S大参加硕士研究生推免考试,之后顺便在北城玩两天,连带着帮老同学韩子轩一个忙。
韩子轩是她高中同桌,大学在北城戏剧学院读制片管理专业,日常作业就是拍片子。
之前许远汀好奇过、也羡慕过他的专业,于是这次,他特意为老同学量身定做了一个角色。
“那行,暂定周三下午拍摄。S大离戏剧学院很近,你导导航,地铁一站地就到了,我找人去门口接你。”
许远汀:“为啥不是你亲自来?”
韩子轩语气骄傲:“因为,整个片场都归我管。”言外之意就是,没空搭理你一个小群演。
许远汀气得直接挂断电话。
城市的灯光点亮了夜空,窗外夜景瞬息万变。
前一秒还是高架桥上车水马龙,后一秒就变成住宅区中万家灯火。
很难有这样静静冥想的时刻,许远汀出神地望着星空,幻想自己也可以成为一颗星星,照亮无数人前行的路。
约莫十多分钟后,困意稍稍来袭,她决定回去睡觉。
一转头,看到与自己不到十步远的另一节车厢处,一个单薄的背影站在窗边,安静地眺望远方。
是时奕。
许远汀第一反应不是疑心对方偷听,也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那通电话他听到多少,而是——
他看起来很孤独。
是孤独不是孤单。
孤单往往只是指形单影只,比如她现在;而孤独,则是一种从内而外的状态,与人身处多么热闹的环境无关。
许远汀想起白天她看到他名字第一眼,心里闪过的解读。
逊志时敏,神采奕奕。
无论如何,也该是个天之骄子。
可现在,天之骄子坠落凡间,回头望了她一眼。
车厢里灯光昏暗,她分辨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顿了一瞬,转身,一步步迈向凡尘。
许远汀愣了几秒,抬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