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问这些做什么?”甄月月道。
“好奇而已。”萧珺话头一转,问:“你如今依旧打算去长安参加来年的武举,是吗?”
“这是自然!”甄月月一边将鞭子卷起来,一边回答。
她已基本筹好盘缠,可以上路了,可不能落后徐修杰太远。
萧珺的目光从甄月月满是茧子的手移到绑着负重的双脚,最后又看向甄月月的眼睛,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裴大人想说什么,不妨直言。我习武这些年所受打压不少,倒也不在乎裴大人的一句半句。”
“当日去寻你问话时,便见到你似乎心有郁结,当时还以为是凶案所致。但今日见你,却发现郁结仍在,故而有些不解。”萧珺回答。
甄月月愣了愣,似乎是没料到萧珺所问的竟然是她的情绪,反应过来后就哈哈一笑,“裴大人不愧是大理寺的官员,观察入微。”说完,甄月月也大大方方承认,“我心里确实憋着一口气,较着一股劲儿,一时半会儿是纾解不了的。”
“为了……武举之事?”萧珺猜测。
“是也不是。”甄月月沉默了片刻,忽然说起了不相干的事情:“裴大人觉得我的名字如何,可是个好名字?”
萧珺与人对答难得卡壳,“……说不上好,听起来是个寻常名字。又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不知其中典故。”
甄月月闻言一笑,说:“没什么典故,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我阿娘生我那日,我阿爹见庭中月光皎洁,便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萧珺:有些草率。
“可是等我阿弟出生时,我爹却翻遍四书五经,只为了给阿弟取一个好名字。其中殷殷期盼,昭然若揭。”甄月月继续说:“我读书不行,也就在习武上有些天赋,想要出人头地,便只能走这条路。”甄月月看着自己满是茧子的手心,说:“我想告诉我爹,不是只有弟弟才能为我甄家光宗耀祖。”
甄月月抬头,看见萧珺静静看着自己,没有说话,不由得自嘲一笑:“裴大人是否也觉得我可笑?”
萧珺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想了想,解下腰侧的一个荷包,从中拿出一枚小印,而后又从左手袖袋中拿出一页纸张和一支炭笔。
甄月月:竟带了这么多东西,真是失敬。
萧珺将纸张放在花园边的装饰石墩上,写下甄月月的名字,盖上印,然后将纸张递给了甄月月,说:“等你到了长安,可以拿着它去拜访崇仁坊的郭安。”
“郭安……那不是……”甄月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记错了。
“对,正是禁军统领,郭安。”萧珺继续说:“我之前观你练武,看你的基本功不错,天赋还算可以,却没有什么实战的经验,郭安年轻时没少被武安帝打,咳,我的意思是,郭大将军年轻时没少与武安帝对战,他曾经随武安帝出征,有阵前对敌的经验。论武功,要高出徐修杰的伯父徐友徐大将军不少。等你到了长安,可以去与郭安请教。”
所以,确实不需要靠什么徐家。
“裴大人,你就让我拿着一张写了我自己名字的纸去找郭安?”甄月月觉得这事实在是太荒唐了些。
“重点是我的印。”见甄月月不相信,萧珺抿抿嘴,有些不高兴。
甄月月怔了一下,这才低头仔细去看那枚印。
若这封信真能让她去求教郭安……不对,这哪里只是求教,这是为她敲开了长安的门!武举不同文试,无法糊名弥封,每一场比试都是实打实的。她若是能得郭统领指教,武学进益不说,到时武举时定也会顺当许多!
至少,定不会有人因她是女子,又毫无背景而暗中刁难了。
甄月月一瞬间,连呼吸都放轻了,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眼前年纪轻轻且衣着朴素的七品大理寺主簿到底是什么人?
而这时,甄月月也终于认出了印章上所刻——
“清河”
甄月月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止,回过神来后便想要行礼,却被萧珺抬手制止。
“这是我阿爹给我刻的印,是不是很好看?”甄月月看到萧珺露出了自认识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既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更没有阴阳怪气和恶意。
这一笑,才让甄月月恍然察觉到,以雷霆之速破案的裴大人不过是一个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的小姑娘罢了……
“还有,我阿娘曾说过,不论读书还是习武,当见天地广阔,不拘泥,不自固,方可有所成就。你固然可以一直与你阿爹较劲儿,可是如此,也禁锢了自己不是吗?如此,在武学一道上又怎会有所突破?”
说完,萧珺便起身往山长的房间走去,留下甄月月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印章发呆。
清河
清河
武安帝唯一的孩子,圣人亲封的长公主,位同超一品亲王,面圣不需下跪,全长安城独一无二的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