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着这份罪恶。
郑文彬进入地狱后,便回忆起了这件事情,但直到他摸上赵壮山的按钮的那一刻,他才真正地回到了当年。
当年,他将胖男孩推下水池的那个瞬间。
和那个刹那一样,他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他明明做着这么突破底线的事,心头却没有一丝纠结和痛苦。
他当初杀掉胖男孩的时候,并不是因为积压多时的屈辱和愤怒;他如今对赵壮山动手,也不是出于畏惧,艰难地在队友和自己之间做了选择。
郑文彬动手的那一刻,脑海里是空白的。
什么都没有的白,好似落满雪花的大地。
没有波涛汹涌的情绪,没有必须如此的理由。
他就是这么做了,不带任何心理负担。
可郑文彬扪心自问,他生前展现出的温和友善并不是伪装,他真的想与其他人好好相处;他在地狱里对新人的包容照顾,也是真的出于同情,想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
原来他是这样扭曲割裂的怪物啊,原来他活了这么多年,却直到现在才看清自己。
大摆锤依然大幅度地向上摆动着,要到最高点了。
小丑的消失没能让玩家们安心,看不见怪物的实体反而让他们更觉惊慌,加上离地七八十米的失重感,玩家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心中发怵。
就在所有人都咬着牙承受着身体的摇晃,或闭上眼、或惊恐地睁大双眸盯着前方时,郑文彬却轻轻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怪物才更适合在残酷的游戏里生存。
大摆锤往上摆到极致,落回了原点,往另一个方向摆动,接着又摆了回来,带着撕裂空气的架势再次上扬。
这一回,转盘真要到达八十米左右的高空了。
郑文彬握紧了身前的安全装置,体会着失重带来的心悸感,他屏住呼吸,迎接转盘到达顶点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闪电般地从郑文彬的脑海中划过,他原本就不太正常的心跳似乎都停了下来。
糟、糟了
郑文彬脸色骤变,他居然低估了这个游戏的恶意。
现在想明白已经太迟了,郑文彬仿佛坠入了冰层下漆黑的深海,浑身冰冷,眼前无光。
随着刺骨的寒意一起将他包裹的,是恐惧,是后知后觉的绝望。
一阵带着腥气的冷风吹在了郑文彬的额头上。
大摆锤带动起的气流也是冷风,但郑文彬清楚,这阵风是从小丑的嘴巴里吹出来的。
不仅因为他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还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视线。
冰冷的,带着非人类的恶意的视线。
原来当初追逐他们的黑影就是小丑
郑文彬原本是自然地抬着头的,可当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掠过的瞬间,他就感觉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他的胸膛极力前倾,紧紧贴在了安全装置上,而他的脖子就像被人掰着一样,僵硬而缓慢地往后仰。
一直仰,一直仰,直到他的脖子被弯折成了90度角,他的脸艰难地抬着,和身躯垂直。
郑文彬以为他会因为脖子断裂死掉。
他甚至希望自己就这么死掉。
可是郑文彬只能就这么仰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上方近在咫尺的、比他的脑袋大上许多的小丑头颅。
只有一颗头颅,悬浮在他的头顶上。
那个小丑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换了目标,狩猎范围从所有玩家变成了他,因为只有他愚蠢地犯了规。
郑文彬恐惧地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明明作为老玩家,他对类似裂口女的形象已经不那么畏惧了;脸上涂满色彩的小丑,他在现实中也不是没见过。
可郑文彬盯着小丑的眼睛,却害怕得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思考不了。
他甚至无法像赵壮山临死前那样去回顾、去恨。
他也没有可以恨的人,这步棋是他自己下错的。
郑文彬大脑空白,呆呆地看着小丑张开了嘴巴。
几乎只是一瞬间,他的脑袋就被小丑合拢的血盆大口给包裹住了。
随着郑文彬躯体的一阵剧烈抽动,他的脖子被小丑硬生生地咬断,头颅被撕扯了下来。
小丑缓慢地咀嚼着那颗人头,一双眼轻轻弯起来。
配上小丑眼眶周围浓重的蓝色油彩,那两颗眼珠就像是卧在深蓝湖泊里的怪异月影,不恐怖,但让人看了就觉得不适。
从小丑重新合上的嘴唇和脸部皮肤之中,隐隐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血流从它脸上的裂隙中道道淌出。
到了此刻,小丑才慢慢消融在了夜色之中。
只剩郑文彬失去了头颅的身体还坐在座位上,血液从他的脖颈上喷洒而出,随着大摆锤的甩动往四面八方溅射,落在这具痉挛不止的新鲜尸体上。
“啊啊啊啊啊——”
郑文彬这边寂静无比,凌惜那边却热闹非常。
这个大摆锤在摆到最高点,也就是向上扬了180度后居然没有回落,而是继续向上翻,直接从另一个方向倒了过来,搞了个惊天动地的360度大旋转!
于是凌惜耳边就不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