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派冷凝。
“为师没听错,舟儿,你的意思是、让几个外门弟子也去参加演武大会?”长风仙尊一双清寂的黑眸异常凝肃,他的嘴角微微下压,声音也似结了一层终年不化的寒霜。
沈棠舟咬着牙,向前走几步,如山一般不动声色挡在了江恩桃身前。
他的脸又烫又热,仍是闷声坚持道:“是。”
长风仙尊居高临下看着他,轻叩琴台,肃色道:“你作为大师兄,难道,还不够了解悬峰门的规矩?”
沈棠舟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师尊,规矩我知道,但……”他恭恭敬敬抬起头,刚与长风仙尊对视了一眼,很快又无力垂下头去,一颗心简直狂跳到了嗓子眼。
“师尊曾经教育我们,以道观之,物无贵贱。棠舟愚钝,但我想,人与物皆是一样。无论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大家也都是悬峰门子弟,并无贵贱差别。那些努力上进又有实力的外门弟子,也许本该获得一个能够参加比赛的公平机会。”
长风仙尊刚一开口,沈棠舟便知道师尊不出所料生气了。识相的话,他就应该赶紧闭嘴不提绕过此事。可他又实在不忍心负了小师妹的期待。
更何况,如今,小师妹还与他一道站在这儿。
沈棠舟因为过于紧张胸膛一阵剧烈起伏,汗水把额边的发濡湿成一绺一绺,狼狈地贴在他坚毅的脸侧。
空气静默得落针可闻。
沉默,回以他的只有沉默。
师尊没有再接他的话,其间警告意味十足。
还好,他早料到这个没有一点变数的结果,一开始并没有在师尊面前直接点出方显扬那几个人的名字。否则,眼下情况可能会更糟更难收尾。
沈棠舟呼吸沉重地闭上眼睛,擦紧拳心,虽然心如死灰,但还是坚持说完了最后一句。
“师尊,这件事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
自上山入悬峰门以来,他从来没有忤逆过长风仙尊的意思。小师妹这次的烫手山芋,他也不清楚自己能够接得了多久,撑得住几时。
他尽力了。
长风仙尊凤目微微一挑,上下打量了沈棠舟一眼,眼神是睥睨万物的冷漠空洞。
“这、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不是的,师尊……”江恩桃早就忍不了了,她绕过沈棠舟,走到长风仙尊更近前,微微仰起脸,嘴唇哆嗦着道:“都是我的想法,也是我求棠舟师兄替我先跟您说说情。对不起,师尊,无论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您都不要去怪棠舟师兄,可以吗?”
江恩桃眼一闭心一横,干脆道:“这事因我而起,师尊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这样动了怒意的师尊,江恩桃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内心头一回感受到了害怕,也是头一回……
她清晰感知到了悬峰门第一人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除此之外,向来“师宝男”的棠舟师兄,竟然耿直帮她到如此,也同样出乎她的意料之中。还有,他刚刚说的那番话,让她心中为之一颤。
按系统的说法,沈棠舟只是狗血小说里无关紧要的配角之一。以前的她,同样也只当她身边这些人是扁平冰冷,没有什么思想的符号。她认为沈棠舟一举一动,都听命于长风仙尊,就算是搁小说配角里,算来他也只算是顶顶无聊的一个。
她从来没有设想过,在这样一个讲求阶层讲求实力的世界里,像沈棠舟这样的天之骄子修真奇才,竟然能独立觉醒出“平等”的想法。他帮她想的理由,是人人生而平等,内外门弟子,不应有贵贱之分。
这跟她想象中的纸片人并不一样。
再说,本来就是她捅的篓子,她不能放着沈棠舟不管。就算师尊要罚,只要不伤及性命,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桃儿,是你?”
眼底愠气一瞬悉数敛去,长风仙尊的眼里闪过错愕,随后,换成了不知所措的迷茫。
他静静凝望着江恩桃。
平日粉雕玉琢的少女此刻脸上愁云笼罩一片苍白,只有鼻子红彤彤的。
她周身颤抖不止,被如雪梨花淹没,成为其间一粒小小的殷红朱砂。
她好像,在怕他?
这个猜想,让他空了一瞬,心里骤生了些烦乱。
他下意识缓缓探出手,试图轻轻触碰江恩桃的肩,像以前一样拍一拍、哄一哄想家时哭得皱成一团的她。
“别怕,桃儿,慢慢说。”
江恩桃因着害怕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的指尖没有触到细腻柔软,冷僵在了半空中。
只有她的一缕发丝,若有似无地划过了他的指尖。
但就算是那缕若有似无,他最后还是没有留住。
他怔了一下,麻木干涸已久的心被刺了一下,心底有什么隐秘的坚固正在迅速坍塌流失。
他确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