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蒋芙被看守押送到公堂前候审。
张闵被归为了指认证据一类,与她分开,和其他人证一起出场。
她离开前特地交代,要他听她的指示做事,不要轻举妄动。他眉宇发沉,闷着情绪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这人最近总犯病,估计是青春期到了。
原以为时间尚早,公堂之上应该只有他们这些和案子相关的人在。但到了堂前,蒋芙发现栏杆之外早已围了不少的百姓,其中有几张熟悉的脸,是蒋家附近的邻居们。
她收回目光,已经不再像刚下狱时一样忐忑,毕竟事情最烂也就是现在这样。
陈箜尼坐上主位,开堂。
“七月廿一,我县主簿蒋文行在家中无端被害丧命,致命伤为利器割破腹部,刀痕五寸,失血过多而死,死后尸体有焚烧痕迹。多处证据指向蒋文行之女蒋芙指使家仆弑父。台下蒋芙,你可认罪?”
蒋芙字正腔圆:“不认。”
陈箜尼并不意外她的态度,朝侧旁道:“来人,上人证物证。”
几个小吏从门后走出,将张闵与月桃押送到人前,末尾跟着一名抱着书册的仵作。
沈听南的父亲,洛县县丞陪同陈箜尼审问。
“蒋芙,这名会武的少年是蒋家专门护卫你的家仆,你可认他?”
“有何不认?”
沈父转身从托盘里拿下一把剑,剑出鞘,闪过一条刺眼的白光。
“此乃你家仆随身佩戴的兵器,剑刃中空,削肉如泥,是把举世难得的宝剑,你可认?”
蒋芙侧头问张闵:“是你的剑吗?”
张闵“嗯”了声。
蒋芙道:“我认。”
“好。”沈父持着那把剑,回头向大家展示。
他把剑刺进一块事先准备好的鲜肉里。
“各位看好了,这块肉在剑本身刺穿的长口以外,还连接着较小的碎肉,是这把剑独有的痕迹。”
他转身,给仵作一个眼神。
仵作上前,朝陈箜尼行礼:“大人,死者身上的致命伤痕,和沈大人方才演示的一般。一道狭长的割痕露了内脏,一旁坠有肉条,我可以十年验尸经历保证,凶器就是这把剑。”
沈父问:“如此,蒋芙,指使家仆杀害生父一案,你认也不认?”
蒋芙目光锐利:“不认。这剑是凶器,和我的护卫有什么关系?他们是粘在一起,谁都分不开了吗?不是吧?甚至你把它当证据带来的时候,它都不是和我的家仆一起,为什么不能是有人故意拿他的剑杀人栽赃?”
“好。那这个,你又要如何解释?”
沈父拿起另一件证物,是一块碎了一半的玉坠。
张闵目光幽深,看着那个坠子。
“我找你家原来的仆人确认过,这是家仆张闵随身携带的珍视之物,从不离身。而这个东西,是在你死去的父亲手里发现的,剑痕,玉坠,并非孤证,两者俱在,你还要如何抵赖?”
蒋芙道:“我并非抵赖,还是那个思路。这两件东西虽与张闵息息相关,但都是死物,都可以从他身上取下来,摆在命案现场。除非有人目睹,否则你说人是张闵杀的,太没有说服力!”
“而且,我能否问,你们是在哪里抓到张闵的?”
沈父抬头看上座的陈箜尼,得到对方点头后,对蒋芙道:“城西荒庙。”
“他当时是什么状态?”
“昏迷。”
蒋芙道:“如此还不明显吗?显然是有人故意将张闵打晕,把他的玉坠和剑拿走,伪造他杀人的证据。他不爱说话,但他不傻,要真的是他杀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剑和贴身玉坠都留在现场,是生怕别人想不到是他做的吗?”
沈父道:“你若如此狡辩,那我也可以说,是他故意把贴身物品留在现场!目的可能是为奴弑主,心中愧疚,难以自处,却无法违背你的命令,只好留有证物,向世人揭穿你。毕竟他与死者无冤无仇,而你才是与死者有仇怨纠葛的人。”
“胡说,那是我爹,我跟他有什么仇怨?”
“自然是他要把你……”
沈父意识到不对,堪堪将话停住。
蒋芙眼中闪过冷意。
差一点,就能把金员外拉出来。到底浸淫官场的老油条,关键时候有些机灵在。
陈箜尼掩饰这个空场:“女仆月桃,你来说说,在你看来,这场案子是怎么回事?”
“……是、是!”
月桃走上前来行礼:“回……大人的话,我认为,娘子是不满意阿郎给她许的亲事,阻拦了她的心意,一时冲动,才指使张闵对阿郎做出那种事的……”
“仔细说,声音大些。”
“是!本来,娘子的亲事已经定好了,是和金员外家的小儿子。但娘子心有所属,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还在人前追求那位郎君,大家都知道的……金员外也听说了这码事,不愿强求,就把亲事退了,但娘子却因为这件事恨起了阿郎!出事的前天晚上,他们吵得很厉害,邻居们都听见了。娘子喊,除非她死,不然不会放过阿郎。甚至还说,就算死了,也要化为厉鬼,回来索阿郎的命……”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