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的,是谢璧的眸光,坦坦荡荡,坚定温和。
饮酒太急,江晚月轻咳几声,忽然,身侧有人低声道:“小心。”
那低沉的嗓音又对周遭侍女吩咐道:“宫宴酒烈,给江姑娘换一杯桑葚酒饮吧。”
旁边的侍女很快领命退下,为江晚月呈上一杯果酒。
江晚月接过果酒,不由抬眸看向身侧之人,此人名叫凌遇,本是低阶军士,但在江西时极为骁勇善战,再加上足智多谋,帮助关越赢了不少胜仗。
因此也是这次宴会上的座上宾。
他肤色过于白皙,一双狭长的琥珀色眼眸没有半丝波澜。
听说他在战场上不畏生死,极为骁勇,如今被皇帝亲封为禁军都尉。
江晚月朝他道了谢,因他是在江西立了功,江晚月便道:“将军是江西人吗?”
凌遇笑着摇摇头:“我是东都人,自小长在东都,东都沦陷后才随家人去的江西。”
江晚月浅笑道:“如今东都光复,你又立了功勋,你的家人们定然很开怀。”
凌遇望着烛火,眸光映着簇簇火苗,却仍有说不出的冰冷:“是啊,娘离开时认认真真打扫院子,哥哥也给爹爹上了香,他们都以为再也回不来,怎么会呢,如今还是回来了,哥哥和母亲都很高兴……”
此刻,少帝笑道:“凌遇和母亲哥哥的感情很深,还是住在家里的老院子里,朕赐给他宅子,他也不住,”
凌遇唇角勾起,微微浅笑。
离席散会后,凌遇又走到江晚月身旁,和江晚月寒暄,谢璧胸口的箭伤隐隐作痛,他特意以公事的名义将裴昀留在潭州,如今裴昀未曾来京城,这儿怎么又冒出一个少年?
谢璧不着痕迹的踱步走到二人中间,缓缓伸了个懒腰,将两人的距离又隔开了几分。
凌遇:“……”
谢璧面不改色:“年纪大了,坐久了腰疼。”
江晚月:“……”
谢璧转眸,望向凌遇道:“不知凌大人年岁几何?”
凌遇淡淡道:“十七。”
谢璧连连感叹,话语间已将自己和江晚月划到了一处:“十七,真是年少有为啊,不像江姑娘和我,已虚度二十余载,听说你还尚未婚配?”
凌遇淡淡瞥了谢璧一眼,又看向江晚月:“谢大人不必惊慌,江姑娘是我崇敬之人,我常想若当时的世道多几个江姑娘这般的善人,也许,会有更多逃难的百姓得救吧。”
凌遇又看向谢璧,拱手道:“谢大人也是我崇敬之人,你们多多保重。”
说罢大步离去。
金明池树影婆娑,江晚月望着前方,淡淡道:“年岁只说自己的就好,莫要把我和大人混为一谈。”
谢璧望着江晚月的侧脸,微微笑着赔礼,唇角上扬:“忘了这是姑娘家的私密,还要向姑娘道歉赔礼。”
他低沉含笑,一口一个姑娘。
江晚月用扇遮着半张面孔,胸膛忽然一阵扑通扑通的急促跳动。
和离后,每次见面,她称大人,他称姑娘。
可此番他再称呼姑娘,似乎和往常不同。
江晚月侧过身,低声道:“不敢受大人的礼。”
谢璧笑着折了金明池畔的玉兰花,轻声道:“京城的玉兰又开了,就用此花给姑娘道歉吧。”
江晚月没接,只道:“只一朵玉兰,大人道歉还真是随意。”
“方才说不敢受礼,如今又嫌花太轻,”若珊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明眸皓齿,笑着对江晚月道:“晚月姐姐,你如今到底是什么心思?”
江晚月不知怎的,耳尖热辣辣的,随若珊一同,匆匆离去。
谢璧站在春日晴朗的金明池畔,缓缓扬起唇。
谢老夫人一回京就开始忙,儿子如今年纪轻轻,位居首辅,又被战事耽搁了这么多年,如今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耽搁了,她挑选名门贵女,挑的眼花缭乱,只觉似乎谁都配不上儿子。
谢璧心中一直有桩心事,此次时机成熟,便对谢老夫人道:“儿子心中早已有人,母亲不必费心了。”
谢璧道:“兜兜转转,儿子还是中意晚月。”
他扬手止住母亲的话,跪地认真道:“儿子此番在碧胧峡,认清了自个儿的心,此生早已立志,不论境遇如何,只娶江晚月一人。”
谢老夫人怔住,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合情合理:“你打算和她复婚吗?”
谢老夫人很快平静了下来,毕竟这么多事情过去。
朝代更迭,王室南迁。
重回都城,宛若一梦。
许多事,她也渐渐看透了。
谢璧缓缓摇了摇头。
谢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
她想儿子也不至于如此出尔反尔。
谁知谢璧却道:“晚月对儿子如今无意,她尚未答应儿子所请。”
谢老夫人面色变了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璧跪地,认真道:“儿子打算开宅另住,请母亲成全。”
第74章 第74章
毕竟是皇后邀请,江晚月终究去赴了宫廷船会。
太液池畔垂柳依依,一艘精致的画舫停靠在浅岸,江晚月穿了一身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