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到脸上,魏夫人也只好笑道:“哪里的话……”
但叶凌波并未给她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朝着下人道:“这酥酪虽好,但不合客人口味也是无用。既然剩下的都没人吃,就倒了喂狗吧!”
她虽面容寻常,年纪也不过十九岁,但常年在叶家管家事,辖制婆子管家们,还要管铺子里的账,出了差错,五十岁的掌柜先生也一样挨她的教训。所以一站起来,气势竟比这些所谓的将官夫人们还强些。夫人们错愕之下,一时间竟没人回话。
“凌波。”清澜立刻出言约束,道:“还不快坐下,众口难调是常事,怎么好这样说话?”
她虽然不是夫人,但做长姐打太极的功力只有比卢文茵更高深的,不痛不痒地“教训”了凌波一句,不给其他人替她管教妹妹的机会,就立刻朝着魏夫人道:“请夫人饶恕凌波无礼,她年纪还小,说话没轻没重,夫人慈爱,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罢了。”
她这样说话,魏夫人也只得道:“哪里的话,是珊瑚太尖刻了点……”
叶清澜也并不给魏夫人让魏珊瑚也道歉的话头,连看也并不看她一眼,只是带着叶凌波起身告辞道:“天也晚了,我看妹妹们也都困了,就不多打扰了。春鸣,去帮阿措取披风来,杨娘子,去把燕燕找来,让她跟魏小姐道个别吧。”
主客告辞,魏夫人自然起身亲送,只是这时候叶家姐妹都不似来时和气了,魏夫人亲送到二门处,姐妹四人都一言不发。魏夫人搭讪着说了句“看着要下大雪了”,叶凌波也并未接话,只是偏头去跟阿措说着这件狐肷披风的银毫生得不好。
魏夫人自己也察觉了,她原是病人,又是炙手可热的侯府夫人,这样亲送出门已经是诚意十足了,不然陪同出来的罗夫人也不会看着凌波眼中冒火。
但魏夫人不是京中夫人,自然没有话分两层的功夫。只能意有所指地道:“今日倒是我怠慢了……”
“夫人言重了。”清澜只淡淡道:“少将军的事,年轻人口角争端也是常有的,夫人不要记挂在心上,我都忘了,请夫人也忘了吧。”
魏夫人要说席上的事,她偏说魏禹山的事。话里有话,魏夫人听不懂她说的也是当年的事,还当她是真没听懂,还明说道:“席上的事,是我对不住你,难怪凌波生气。”
凌波被点了名,自然不能继续看狐肷了。只得也淡淡道:“夫人不必多礼,人心似水,世事易变,夫人当年喜欢奶酥,现在不喜欢了,也是常有的事。”
她的话就是淡说,也比叶清澜要浓墨重彩十倍,也难怪魏夫人承受不住了。
当年的事,彼此心中都如同明镜,她却指责魏夫人改变了心意,魏夫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重话。
“景煜如今也封侯了,是大人了,这事原不该我说。”她也看着清澜道:“听说你们把花信宴上也比作状元探花。春闱审卷,要是谁到时候没交卷,人家不会管你是不是满腹才华,也不会让你重考,这对交了卷的人不公平,不是吗?”
魏夫人一句话,让叶凌波拳头攥紧了一路,直到马车进了家门,仍然在车中一言不发。
清澜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怜爱,其实她倒还好,四年过来,多少外人的冷言冷语攀高踩低都过来了,何况如今。魏夫人的话虽然重,但她心里早有准备,不然不会接了帖子拜访了。
但凌波不同,魏夫人是崔景煜师母,当初订了婚,等于是一家人。她大概心中早把魏夫人当作自家长辈,孟夫人新丧,她多少有些移情,以为只要她展露善意,以重礼倾心结交,魏夫人就会报以亲近,不然不会那样支持叶清澜去帮忙举办宴席。凌波是把她当作自家长辈尊敬,京中花信宴一宴接一宴,魏家封侯,魏夫人这一宴主宴是逃不掉的,她不是世家出身,现学都来不及,接受叶家姐妹的帮助,宴席能办得体面庄重,叶家姐妹在花信宴上也有了夫人依靠,这是皆大欢喜的事。
可惜落空。
凌波聪明,可惜只懂人性,不懂政事,还是不爱读书的缘故。
马车到了家,清澜见凌波只不下车,只是抿着唇坐在车中的黑暗里,一片死寂,知道她还在记挂之前的事。姐妹的性格多半是相辅相成的,清澜恬淡,凌波就执着,性格过于执拗了点,凡事一定要做到十分十,轻易不放过别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清澜又回转来,逗她:“怎么样,孤军深入敌军腹地还是不行吧?”
凌波其实一点开玩笑的心情也没有,只是咬牙道:“是我一意孤行,害姐姐受辱。”
清澜顿时笑了,也坐下来,握着她手,见她双手紧握成拳,死死攥着,就知道她又在钻牛角尖了,于是认真劝道:“别傻了,虽然是你的主意,但我也是想去看看情况的,不然你就算绑我也是绑不去的。何况小小口角而已,算什么受辱呢?罗夫人她们也没打算得罪我们,只是在边疆待久了,说话没轻没重罢了。你要认真恨她们,反而是犯傻呢。”
凌波也知道那群“杨林城的女眷”不过是做了卢文茵的枪,说难听的话也是因为吃魏夫人的醋,见魏夫人不顾叶清澜当初的退婚,还招待叶家姐妹,又吃了京中夫人小姐的亏,所以新仇旧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