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东想躲开,但最终没有动。
他知道叶安妮是在做最后的试探,如果他再躲开,叶安妮就可能会从此远离。
秦云东低头继续写修改意见。
“灵感很玄妙,打开灵感的方法很多,不一定是提供思路,只要能带来感觉就行,就像是有些人酒后可以诗百篇。”
“那就是我给了你感觉?”
叶安妮走到书桌对面看着秦云东,眼神中充满期待。
“嗯,是的。”
秦云东停下笔,抬头看着叶安妮,认真地点点头。
叶安妮知道秦云东所说的含义,心满意足地笑了。
“我明天回老家,请我爷爷来浠水一次,你来做向导。”
“叶氏集团是国内著名大企业集团,董事长来,吴市长肯定要亲自陪同,似乎用不着我……”
“其他人不能代替你,我提前向秦书记预约了,到时候不能躲起来不见。”
“好吧,我答应你。”
第二天早晨,秦云东晨跑回来,惊讶地看到魏郡又在树林边练太极。
魏郡脸色没有异常,身体依然挺的笔直。
“魏书记早,你什么时候出院的,我怎么没有得到通知?”
“昨天下午是周末,我出院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兴师动众惊动大家。对了,谢谢你几次去医院看我,你是班子里看我最多的人。”
“应该的。老书记半辈子都奉献给浠水了,应该得到尊重。”
“你是厚道人。比很多人公正。今天是周日,你不用上班,咱们一起散散步吧。”
魏郡也不打太极拳了,明确对秦云东发出邀请。
秦云东心里清楚,魏郡不是为了散步,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谈。
两人走在树林中的小路,周围很安静,只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
“我以前不服老,但现在不得不承认老了,这次住院后肯定要提前退休喽。”
“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浠水连续出问题,而且以前的事又接连爆出丑闻,我作为当家人必须要负责,与其赖在位置上等着问责,不如识趣地自己卷铺盖。”
魏郡苦笑着摇头,长叹一声说,他在医院写了辞职申请并已呈送给市委。
秦云东很讶异,魏郡突然辞职,真的是在医院里大彻大悟了吗。
“我以前和你一样,有理想有原则,但干的时间长了,我开始觉得浠水就是我的独立王国,觉得自己像是草头王,现在回想,真是荒唐可笑。你要以我为教训,不要重蹈覆辙。”
“魏书记从乡长到县委书记,从没有发生过贪污受贿或者个人作风问题,工作几十年能做到洁身自好很不容易,我应该向你学习才对。”
“唉,别安慰我了,大多数干部也能做到。你批评过我不作为,我当时还很不高兴,现在想想,你说得对,当家人最不应该推诿不作为,我对浠水败坏的风气负有责任。”
魏郡心情沉重,像是做检讨,又像是在做临别赠言。
他忽然停下脚步。
“云东,你别多心,虽然你处理了黄浩,但我没有责怪你,更不会对你有嫉恨之心。反而很感谢你及时揪出这个害群之马,我才没有被他拖下水。”
“魏书记,我知道你也有底线,知道不该同流合污。我也有唐突的地方,请你谅解。”
“云东,我可以不在意,但赵祥国未必不在意,再说一句权术的话,失去了我的制衡,赵祥国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你要当心他反戈一击。”
秦云东没有接话茬,反而问了一句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魏书记,你知道酒文化广场工程不合理,还能坚持原则抵制,但浠水酒厂有更大的问题,为什么你却听之任之?”
“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私心,当赵祥国拿财政局一把手的位置和我做交易,我心动了。能安插自己人把持财政大权,对我非常有吸引力。”
魏郡毫无波澜地坦诚相告。
直到此时,秦云东才确认,魏郡是真心悔过了。
“云东,你放心,组织部找我谈话,我一定会尽力阻止赵祥国这样的人接任县委书记。他为了拉高gdp简直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人掌握了浠水县,简直是一场灾难。”
“放心吧,赵祥国做不了县委书记,他也不会再在浠水呆下去。”
魏郡完全出乎意料,惊讶地打量着秦云东。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没人告诉我什么小道消息,我只是推测。”
“我倒是想听一听你的推测。”
说着,魏郡在小路旁的长椅上坐下。
秦云东坐在他身旁,捋捋湿漉漉的头发开始分析。
“姜书记此次到浠水,我原先以为是针对我对鑫九天采取的行动。但姜书记在浠水三天,根本没有提鑫九天的事,也没有让我给他做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