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明眼前一亮,立刻接过来水,说声谢谢,拧开瓶盖放在秦云东的手里。
秦云东没有喝水,而是上下打量来人。
那男人好像明白秦云东的心思,扶了扶眼镜做自我介绍。
“鄙人薛右迁,开了一家小小的律师行,承蒙兄弟朋友提携,现在混得还不错。”
“你是律师?”
“我是有执业证,但很少打官司,我的律师行在本省能有点儿脸面,台面上靠的是我的合伙人团队专业高效,台下面也要靠我的纵横捭阖,喜结良缘。”
薛右迁踌躇满志,听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成绩很骄傲也很满意。
秦云东又用力咳了几声,说“我没有打算请律师。”
“你没有任何违法犯罪的证据,局里没有办法定你的罪,你当然也不需要请律师。”
“那你找我就是为了传话喽?”
“秦先生,我不得不承认,你不但冷静也很聪明。”
“你替谁捎话?”
“我的大客户,著名投行,鑫九天信托公司,听说过吗?”
“有所耳闻。”
秦云东不只是听说,他还曾经陪同周通平书记去省里参加民企金融论坛时,见过鑫九天的老板严天庆。
鑫九天财力雄厚,掌握巨量海外资金,他们在全国各地都有大中型项目,可谓富甲一方的大公司。
“秦先生,我的客户托我带话,不管你抱着什么目的,请不要扰乱鑫九天在浠水的正常经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知道你们在浠水暗访。谁都知道暗访都心存恶意,请你悬崖勒马,立刻停止对我的客户造成可能的负面影响,不然我们就将拿起法律武器捍卫我们的权利。”
薛右迁说的时候表情严肃,给人一种“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真实感。
秦云东此时知道对方的用意,这才喝了一口水。
他心中很高兴,没想到只是普通的暗访调研,居然让这么个大家伙浮出水面,真是意外收获。
“你怎么能先入为主定性暗访就是心存恶意,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是针对鑫九天呢?作为律师,你缺乏逻辑思维能力,似乎不怎么称职啊。”
“秦先生,我不是来和你探讨我是不是称职。而是协商解决你和我的客户之间的问题。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我洗耳恭听。”
“只要你签一份声明,表示你就是来旅行的,承诺不会发表任何不利于浠水的言论,并同意违反承诺自愿接受巨额赔偿。你可以获得十万元和解金,并马上获得自由。”
薛右迁尽管被秦云东嘲讽,但他还是尽量保持克制,尽心尽力地完成客户的嘱托。
宋天明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元在2001年是一个不小的金额,足可以超过他十年的工资。
“薛律师的建议真是大手笔,让我见识到什么叫财大气粗,但无功不受禄,不该拿的钱,我是不会动心的。”
薛右迁没想到秦云东竟然毫不犹豫拒绝,他不禁讶异地重新打量这个靠坐在角落里的年轻人。
“秦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你不配合,你极有可能从此陷入危险中,好好想想后果吧。”
“你是在恐吓我吗?”
“年轻人,河水湍急,处处都有暗流和漩涡,别说是你,就算是纪委副书记的下场都是悲剧。你赢不了,还要搭上性命,这可不是一个理智选择。”
“我不信浠水有多可怕,再肆虐的水势不是照样被堤坝挡住,不是照样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秦云东喝了一大口水,脸上居然还露出笑容。
薛右迁不由倒退两步,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威逼利诱都不妥协的人。
多年的经验提醒他,这个姓秦的绝非凡品,最好不要得罪,以免出现不可预料的被动局面。
薛右迁的脸上堆起笑容“秦先生好口才,好魄力,我非常佩服。刚才说的建议只是为你好,你如果不同意,我也不勉强。你多多珍重,在下告辞。”
宋天明看薛右迁离开,蹲下来轻声说“东哥,我今天才算见识到什么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了。”
秦云东苦笑着摇摇手,又是一阵咳嗽,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已经咳嗽三天,尤其是到了晚上,咳得更加剧烈,吃不好睡不好,他折磨得精疲力尽。
一次上呼吸道感染都让他痛苦不堪,哪还能自称是什么大丈夫。
第二天,一缕阳光透过铁窗照到宋天明的眼睛上。
他迷迷糊糊眯起眼看看阳光,又看看靠墙熟睡的秦云东,不由叹口气。
秦云东一直干咳无法入睡,现在大概刚睡着。
忽然,羁押室的铁门打开,宋天明马上站起身。
他以为要放他们走了,没想到进来的胖警员是给他们送饭的。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