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而言,开口“求”人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尤其是对温灵昭。
他一直认为,温灵昭会主动。她总是那么“懂事”,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接住他的未尽之言。他甚至不需要开口,她便能体贴入微地为他分忧解难。
而现在,他竟要低声下气地请求她出面。
“昭昭,宗门的弟子苦不堪言,他们需要一个榜样,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合欢宗现在的灵气流失越发严重,如果再没有人挺身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其他几位师兄弟,除开闭关不能出的那两个,剩下的寻竹也已经通知了,他们有的在往回赶,有的被事情耽搁了,正在努力解决麻烦赶回来……”
“宗门内,寻竹暂任宗主之职,事物繁杂。”
“我倒是有心帮忙,可我自从替你受了那一掌之后,连长时间运功都会受阻,根本无力支撑。”
“婉儿身体孱弱,若是以身涉险,极有可能伤及自身……”
“昭昭,只有你了……”
“你就像之前那样,不好吗?那时候的你,可是所有宗门弟子的榜样。”
“就连师尊也夸过你很多次的,不是吗?”
洞府内,温灵昭听着楚言那几近哀求的语调,在与楚言一墙之隔的地方,偏头苦笑。
楚言话语中隐隐透出的自以为是与道德绑架,让她感到无比厌倦。
“只有你了。”
“你就像之前那样,不好吗?”
这些话语听起来像是恳求,但骨子里透出的,仍旧是他们熟悉的“惯性”:温灵昭会主动出面,会替他们分担,甚至牺牲自己以成全宗门。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过往那一幕幕——她以为的赞誉与认可,不过是为了压榨更多的价值;她以为的关怀与信任,不过是利用的外衣。所谓的“榜样”,不过是他们用来遮掩自私和冷漠的虚伪面具。
温灵昭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像是洞府内一潭死水:
“楚言,听你这话的意思,宗门危机频发,所有人都无能为力,是吧?”
楚言听到她的声音,心头一喜,连忙答道:“是啊,昭昭。我们真的需要你。”
温灵昭却只是冷冷一笑:“我听你刚才的话,宗主忙,师兄们忙,婉儿身体孱弱……你呢,也因那一掌受了重伤,不得不退居幕后。最后,所有的希望就都在我身上了,是吗?”
楚言略带窘迫地答道:“昭昭,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温灵昭打断了他,语气中透着寒意:“楚言,你刚才还在告诉我这些弟子如何善良无辜,他们如何与我并肩作战,如何为宗门贡献一切。可现在却说,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他们能做到的,就是看着我再一次成为牺牲品?”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洞府外的石门,继续道:“楚言,你不是求我。你只是在命令我,用一种带着恳求语气的命令。”
楚言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哑口无言。
温灵昭再度开口,声音冷静而低沉:“我以前为什么会站出来?你们说得好听,是因为我愿意。我想让宗门更好,我愿意为师兄弟们分忧,为宗主解难。可是,楚言,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我为什么愿意?”
楚言的嘴唇微张,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我傻啊。”温灵昭轻笑了一声,带着嘲弄,“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真心,换来认可。我以为师兄们会记得我的好,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站在我身边。”
“可是呢?当我有一点点错漏的时候,所有人比谁都跑得快,生怕和我牵连上。”她的声音忽然拔高,带着些许讥讽,“你说这些弟子善良无辜,他们只想活下去。那我呢?我难道不想活下去?”
楚言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他握紧拳头,声音微颤:“昭昭,你别这么说……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温灵昭冷然道:“不是那个意思?那你们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不该拒绝,是吗?意思是,只要是合欢宗的需要,我就得牺牲,是吗?”
楚言的目光复杂,他试图解释,却发现所有的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温灵昭缓缓转身,背对着石门。
“楚言,你走吧。我不会再为这些虚伪的道德和责任绑架自己。”
“我的命,只属于我自己。”
楚言站在洞府外,手指颤抖地攥紧了袖袍。
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温灵昭,他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落魄狼狈过。
被温灵昭赶走……这样的事情,他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片刻之后,一向温柔的楚言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转身离开。
温灵昭看着楚言的背影消失,内心并未感到半分轻松。
坐回洞府内,她的目光落在掌心的“无情诀”上。金色的脉络流转着微光,仿佛在告诉她一个更大的道理——所谓的无情,并非绝情,而是心无执念,为自己而活。
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