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叫季觉?不知道会不会引以为戒,从此多行善事。
可别让自己白死了。
但他好像真的要白死了。
自那一瞬间的恍悟中,季觉终于明白了那即将扑面而来的无穷黑暗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要死了。
死。
滴答、滴答、滴答……
宛如幻听一样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此的富有节奏,不急不缓,好像死亡迫近的脚步一样。
躲不过了。
92……97……98……
季觉呆滞的凝视着寸寸靠近的庞大卡车,看着抱死的轮胎和大地摩擦,砂石在颠簸中从车斗里升腾而起。
发动机怒吼咆哮着在缸中喷出火焰,活塞起落轰鸣如雷,刹车片和制动盘摩擦,火花飞迸若雨。
99……
停下来。
他想要说,停下来吧。
求求你了,停下来,停下来,停……
停停停停停停停停——
他说:
——【停下】!!!!!!
咔!
那一瞬间,腕表的表盘上,推进到极限的数字,赫然归零!
刺耳的嘶鸣声戛然而止,狂风停息,海量泥沙从破碎的车斗里喷射出来,像是泥石流一样扫荡在街道上,蔓过了车头,飞在天上。
最后,如同细密的雨水一样,洒落。
盖住了季觉呆滞的面孔。
沙土之下,他的眼睛眨动着,凝视着几乎快要贴上自己鼻尖的车头,车头在震颤着,浮现裂隙,像是悲鸣。
再然后,底盘崩裂的声音响起。整个卡车像是散架一样,迅速垮塌,分裂,断裂烧红的传动轴从底盘中穿出来,刺出泥沙,斜斜的指向了天空。
季觉跌坐在地。
迟滞的恍惚和茫然里,他缓缓的抬起手,摸了摸湿润的口鼻,只摸到了满手的血液,鼻血……
周围好像有尖叫和怒骂的声音响起。
喧嚣声迟迟而来。
有小孩儿在哭喊,喊着妈妈,茫然的母亲从店里冲出来,看到这一切,像是发疯的母熊,狂怒着拽下车门,大耳瓜子没头没脑的朝着司机脸上猛呼。
还有一个好像是陆锋的人,一脚把老登踹开,挤上来,着急忙慌的扶着季觉的肩膀,呐喊问着什么。
可那些他都没有在注意了。
脑中唯一所浮现的,是在最后一瞬间,卡车上所传来的尖锐。
它回荡在自己的脑髓和直觉之中,宛如撼动天和地的雷鸣。
那是机械的咆哮,回应自己的话语。
它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