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一共两间屋,一间里屋一间外屋,中间隔着门帘。季茶掀门帘到里屋去换衣服。洪辰直接在外屋把那身灰衣给脱了,换上了蓝灰相间的道袍。送来的短靴有些大,洪辰走两步试了试,发现脚跟有些趿拉,又穿回了之前的黑布鞋。
道袍宽松,全棉织造,穿起来比麻布衣服舒服不少。洪辰见别人穿过丝绸衣服,甚是轻薄光滑,想来夏天穿着十分凉快,寻思等自己有了钱,也得去置办几身好点的衣裳,起码也得和身上的道袍差不多。
洪辰又抄起季茶留在桌上的假逐流光,对着空气挥了两下,只觉这把刀十分轻盈,材质比一般钢刀好许多,心道:“连假的都这么好用,若是真的,估计就更好使了。等我有了好刀,再遇上那叫罗轻寒的人,定然不会败。”
二人一个在外屋,一个在里屋,各自休息。
至天明时,又响起了两道叩门声,接着便是江汀的声音:“敢问二位英雄可休息好了?我和二师哥已经集结了追风宗里原本在风光门的弟子,这便要回逐光门讨要公道。”
洪辰还未应声,就听季茶在里屋喊:“好了好了,我们马上出去。”
紧接着季茶从里屋走出,一头秀发已挽作道士髻,道袍颜色与洪辰的身上不同,是灰白相间,脚踩黑色短靴,显得整个人十分干净素雅。
季茶过去开了门,先和江汀打了个招呼,再回头对洪辰道:“别在里面傻站着了,赶紧走吧。”
洪辰便提着假逐流光走偏房,看到江汀,微微一愣。只见她换了一身纯白的衣裳,头上还扎着白色的带子,便想起金刀门的事,隐隐在想:金刀门的掌门死了,整个金刀门的人都换了一身白衣;黄夫人的爹爹死了,她也换了一身白衣;看来是人死了,与之亲近的人便要换一身白衣。但为什么要换白衣而非黑衣?
带着些许疑惑,洪辰与季茶跟着江汀一路走到道观大殿,只见这里已站了二十来个道士,有一些已经须发尽白,其余也基本都是中年,昨夜的小道士却没在其中。有一人正面对着众道士,仔细看去却是陆行微,与江汀一样,都换了纯白的衣服,头扎一条白带,长长垂到了腰际。
陆行微见江汀三人来了,开口道:“诸位师叔师弟已做好准备,随时可前往逐光门。师妹,你还有什么要讲的?”
江汀点了下头,转身面向众道士,一双眼泛起了红:“各位都是我的师叔和师弟,是爹爹的同辈和师侄。如今我得知杀爹爹的真凶另有其人,而这恶人如今正在享用风光门的百年基业,心中悲痛愤怒至极,虽然那人是我丈夫,我也绝不原谅。我希望,各位能看在昔年同门一场的情谊,为我和爹爹作主,讨回公道!”
一个留着细须的中年道士立马走上前,抱拳道:“江师姐,其实咱们大家伙早就觉得老掌门遇害一事和小师姑自杀一事十分蹊跷,苦于没有证据,才对黄笑生那似无计可施。这次江师姐带回老掌门的尸骨,咱们定当竭力以助,帮老掌门和江师姐夺回风光门,为小师姑和陆师兄昭雪沉冤,这样大家伙也能重回风光门啦!”
江汀盯着他,说:“你是张肆一张师弟?”那细须道士点点头。江汀忽流下泪,说:“我记得你是十三岁进风光门,有一年热疫流行,你也病倒了,小师姑每天都为你和其他几位害了病的师弟煮药喝,你不愿喝,说太苦。小师姑便专门央人找了不苦的方子给你熬药,你连吃了半个月才好。”
细须道士张肆一闻言,想起在风光门学武的往事,又想起小师姑的死,想起被黄笑生赶出风光门后的孤苦,想起走投无路,不得不投奔了陆行微,和追风宗其他人一起背上与奸人沆瀣一气的骂名,多少委屈酸楚顿涌心头,眼泪止不住地往衣襟上落:“我张肆一誓杀黄笑生!为老掌门和小师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