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栖又说:“被欺负一点也不罕见,有时候只是结果不严重,大家便都忘了,或者像老师总说的,大家彼此原谅吧。”
“小时候刚转来这里读书的时候,当时的学校没什么亚洲人,去的第一天就被同学恶作剧围作一圈堵着我,对我玩笑地说着一些话,那个时候我英文也不好,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于是急得哭了起来,越哭对方却越笑起来,最后是校车司机帮忙驱赶走了他们。
那之后,学校里开始有人学习我的口音,模仿我的动作,或是在我走近的时候突然沉默又突然笑起来,更甚的是看见我经过的时候大喊着‘f*** Asian’。不被喜欢,不被接受,是最容易伤害一个人的方式——你说的对,人天性希望合群,所以迫使一个人不能得到天性所求的东西,是一种隐性又有效的伤害。”
她没有哭,情绪平静,语气也平和。她说起这些被伤害的事时总是如此,好像因为她深谙一个道理——若被伤害者表现过激的情绪,便会因为她的歇斯底里变得不够惹人同情。
总是这样,李南栖觉得自己总是不得不被迫在陆深面前揭开伤疤。
但这不得已里,又好像让她得到倾诉的释然,因为她知道他会听,会理解,最后甚至会接纳——多么可怕的信任,不过认识半年不到,就可以这样相信一个人。
“所以它才对我很重要。”李南栖没有再继续说起父亲的事,“做成小照片放在项链以后不久,原来的照片就因频繁的搬家也丢了,我也只有这一张照片了。”
上课的铃音响起,陆深担忧地看向她。
“我该进去了。”李南栖说,她安慰陆深似地笑了笑,“也不会比昨天更糟了,总不能在落水后,还在英文课上公然欺凌我。”
“有事情发信息给我,我就在楼下上课。”
李南栖点头,然后在他目送下进了教室。
*
下课后,李南栖被老师留下。
“不要紧张。”Mullen先生说,“我是想让你参加创意写作的比赛。”
李南栖接过他手上的比赛资料,仔细看了看,“我不确定,看起来时间有点赶。”
“来得及,最近也没有大的作业和考试,你如果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
李南栖点点头,表情却不是很确认。
“我知道你最近因为很多事有些浮躁。”老师的话说了一半。
李南栖没有接话,只是说:“我之前没有参加过比赛,学校作业里写的只是应付考试。”
“你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他的语气是惯常老师口中鼓励性的乐观。
“那些应付考试的文章也写的很好。去年我就注意到你的文章了,但当时你好像更忙。”他犹豫地说着,语气让话里另有所指。
当时的李南栖忙着社交和融入,确实没什么时间写作。
她想了想后说:“我考虑一下吧。”
李南栖道了谢后正要离开,却又被喊住,“对了,校长说等你下课后想跟你聊聊。”
李南栖一愣,“请问您知道是什么事吗?”
“大概跟最近学校里的传闻有关,还有你昨天的意外。”Mullen先生只是猜测的语气。
李南栖出教室后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陆深。
他看她表情紧张,担心道:“发生什么了?”
李南栖摇头,“没事,只是校长找我面谈。”
陆深问;“因为昨天的事吗?”
“我觉得不是。”李南栖说,“可能因为我上学期的考试成绩,你知道马上要发奖学金了,是按照上学期的成绩。”
“我记得这里读大学是可以找资助人的不是吗?”
李南栖转头看他,“我不会要你家的资助的。”
“...我没说是我。”
李南栖又说:“你舅舅也不可以。”
陆深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南栖说:“有的大学每年会来学校选人,成绩前几的学生有可能可以跟大学签协议,只要高考达到一定分数,并且报考他们,就会提供高额奖学金。”
“物理可能拖累了我上学期的名次。”她又说。
陆深陪她往校长室走,“所以现在就要面谈?”
李南栖点头,“早晚要去。”
陆深照例在门外等她,校长室里的百褶窗被拉起来,门半遮掩着,传出来说话声,但却听不清。
李南栖对面坐着校长,旁边坐着教师主管。
“你好,Lianna,昨天没什么事吧,我看你今天还是来学校了。”校长声音关切,表情是客套式的笑容。
他的桌上立着金色名牌,座位背后则挂满了各种照片和奖状。
李南栖看着他说:“我没什么大碍,谢谢你的关心,Wilson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