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意识到他意指陆深,“他很好。”
难堪的,不堪的,他都见到了,但既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过份同情,好像没有所谓,又无时不细微感知着她的心情,让哪怕充满尖锐情绪的她,也会不自觉脱离自怨自艾的痛苦。
因此,走出校园,坐在海边,就不自觉说起心里话。一切阴霾就好像远离了。
这种好,偏偏出现在自己最糟糕的时候,显得相形见绌。
*
周六的中文学校在公车半小时距离的公立高中,那里是华人区,环绕着各式补习班,和各种亚洲餐馆,向晚觉得这里的亚洲面孔比中国城还多。
中文学校基本都是有中文背景的学生,大部分是留学生,为了靠中文提高高考成绩,还有少部分是出生在这里或者早年的移民,老师也大多是中国人。
一切有种奇妙的违和,走过英文的路牌,白人的街区,然后钻进亚洲面孔的教室,说写着中文。
但向晚在这里也没交到特别亲近的朋友,大家来自各种地方,出生各种家庭,价值观也各异,但也都有种奇怪的共鸣,从不会过度追问对方的私事,可能也是从各自的打扮性格和口音,已经暗自做出主观的评价。
中文课出勤率很差,许多学生大半个学期不来,再在出勤率触及红线的时候连续出现,所以向晚在学校看见贺以恩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
课间休息的时候,贺以恩来了向晚班级门口找她。
“原来我不和你一个班级,难怪你没见过我。”
贺以恩身旁经过一群跟他同龄的中国男生,那些人跟他打了个招呼,令向晚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他们是我从前学校的同学。”贺以恩说。
向晚点头。
贺以恩突然说:“要不要现在翘课?”
向晚犹豫道:“还有一小时就结束了。”
“反正你已经签到了,早退一次对你的出勤率没有大的影响。”
“出勤率会寄给监护人的,问起来就麻烦了。”
贺以恩笑起来:“胆子真小。”
他也没再继续劝说,“那下课后我在校门口等你。”
向晚喊住要离开的贺以恩,“你不用先看一下表吗?”
贺以恩转过头,摆手说:“不用。”,然后加入了刚才经过他的一行人,一起离开了。
许悦从教室内探出头,在向晚耳边说:“那群人是去抽烟了。”
向晚被她突然的出现吓一跳,愣了片刻。
“你一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样子。”许悦笑起来,然后又看向贺以恩他们消失的背影,“你不是和那人恋爱了吧?”
“没有——”向晚脱口否认道。
许悦愣一下,然后笑,“我说嘛,你们两看着完全不搭,不过他找你干嘛?”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相搭配。
有好多被他人主观认定的“不”。
向晚随口扯谎:“是问学校的事,有个小组作业。”
许悦了然地点点头,“不过你最近在忙什么,是找到零工了吗?都不见你来找我。”
“找到了。”向晚只是简单地答。
许悦见她没有细说,也没有继续问,“别太辛苦了,这学期就开始算作十二年级了,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
向晚点点头,没由来地心里一片茫然。
*
校门口鱼贯而出的人,不光是中文课在这里上,韩语课和日语课都有周末班,所以往来的学生很多。这令向晚想起国内的学校,女生成群地围成一团,经过追逐嬉笑的男孩,青春好像就是这样虚度的虚无。
向晚和许悦分开后,才又折回校门等迟来的贺以恩。
她独自一人站在街边,身后经过放学的人群,她无目的地四处张望,又好像要故意张望,才不至于让往来人群以为自己是孤独一人。
但在过份注目中,贺以恩骑着摩托轰隆隆响地停在她身旁。
她熟稔地接过他递来的头盔,戴在自己的头上,贺以恩则伸手取下她的书包放在自己身前,让她的动作在上车前顿了一下。
“怎么了?”贺以恩问道。
向晚摇摇头,跨步坐上他的后座,然后拘谨地伸手攥住他的衣角,贺以恩则伸手将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
他笑着回头看向晚,笑她过份介意两人的距离,“这样才安全。”
向晚闷声“嗯”一声,声音却被淹没在摩托启动的声响里。
女孩坐在男孩的后座上,与他一起驰行而过,风穿过两人拥抱的缝隙,她却不再觉得像上次那样害怕,看着人群车影在身边被穿梭而过,她想她好像喜欢上这种危险边缘的急速。
尽管与她的一切性格外在,都不相搭配。